第二話 狼少女與隱世村落!!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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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二話

狼少女與隱世村落!!之卷

我們抓到獸人少女後,暫時原地休息,等待少女醒來。

據天瑚所說,這名少女果然是天瑚認識的人。

少女名喚凜夏。

她是一名特徵為灰色耳朵與尾巴的狼獸人,是天瑚還在獸人國度時的朋友。

天瑚認為凜夏之所以攻擊我們,是因為為了拯救與人類一同行動的自己。

雖然明白凜夏襲擊我們的原因了,但我還有一個疑問。

「她為什麼隻攻擊我?」

「或許是因為兔裡在我們之中看起來最弱吧?」

「欸?」

「就我所知,凜夏除了狩獵之外,不會無意義地傷害動物,就這一點而言,兔裡『隻有』外表很普通,和散發出強悍氣息的亞爾格先生相比,她判斷攻擊兔裡比較好吧。」

「原來如此,確實兔裡『隻有』外表看起來很弱呢,但一探究竟後,才發現他是一個在目視飛箭後還來得及抓住它的怪物。」

「你們一直強調那一點很奇怪吧?為什麼我要被夥伴們這樣批評呢?」

我也是會哭的喔?

不,雖然我也知道自己的外表看起來很弱啦。

「我也學團長那樣的話,就不會突然被人放箭了吧……」

為了今後練習看看吧。

我爬梳起頭髮,並模仿我印象中的羅絲後,眼前三人便不約而同地瞬間臉色慘白。

「兔裡,對不起,你維持現在這樣就好。」

「對不起,你不需要改變自己喔。」

「兔裡大人,您現在這樣是最好的。」

先不論亞爾格先生了,連天瑚與涅雅也忽然變得溫柔真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欸?我剛露出那麼窮凶惡極的表情嗎?我完全冇有自覺呀。

「……大家,凜夏要醒了喔。」

天瑚轉向了凜夏,她似乎見到她即將甦醒的預知了。

天瑚溫柔地搖了搖她的肩膀,道:

「凜夏,你還好嗎?」

「唔唔、唔唔……有怪物、怪物追著我……唔、唔唔,咦?」

凜夏邊夢囈著邊睜開了眼睛,並於見到天瑚的臉後僵住不動,又旋即坐起來抱住了她。

凜夏似乎冇看到我們,她因為過度放心而嚎啕大哭。

「天、天瑚,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凜夏。」

之前聽說她們是同齡,但因為天瑚較為嬌小,而無法掙脫凜夏的擁抱,隻能任她抱緊。

「你順利逃脫那個披著人皮的魔物了吧!」

這女孩一開口就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那個,其實──」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呀!竟然能追上獸人族中腳程最快的狼族,而且還擁有試圖欺騙我的狡猾智慧,還能用詛咒對方的魔法,而且、而且……人家好害怕喔,真是……嗚嗚……」

「對呀,那很恐怖吧,我非常能理解。」

真、真是難聽。

話說天瑚也不要讚同她!

我對凜夏砸碎我玻璃心的發言感到困窘,並賞了在旁邊忍笑的涅雅一發彈額頭。

總之,先等待她冷靜下來吧。

待她終於哭完之後,天瑚便提到了我們。

「凜夏,我想你應該有很多事想問我,但有件事我想先讓你知道。」

「嗯,你說吧。」

「總之,你先看看後麵。」

「咦?我後麵有什麼嗎?」

凜夏依循天瑚的話,轉身望向後方。

此時,她便與我四目相交。

我對如石像般僵住的凜夏尷尬地道歉:

「唉呀,那個……剛纔真是抱歉了。」

「什、什什什……」

「我冇有打算要嚇你……嗯?」

「……凜夏?」

天瑚拍了拍定格不動的凜夏肩膀,並對依舊毫無反應的她歎了一口氣後,半眯著眼鄙夷地盯著我,道:

「她又暈過去了……兔裡,你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麼啊?」

「我、我隻是把她從樹上弄下來而已呀……」

即使扯破我的嘴,我也不敢說我是用治癒魔法亂彈丟她令她產生動搖後,再踹樹把她抖下來後再抓住人家的。

「纔不是,你明明就是用附加拘束咒術的魔力彈砸人家,還踢樹把人家給搖下來後抓住人家的。」

涅雅隨即曝露了真相。

「你做過頭了吧……」

如天瑚所說,儘管她對我放箭,我也失了分寸。

「總之,我再叫她起來一次。這次等我說完兔裡的事情之後,再讓你們見麵,兔裡你們稍微站遠一點。」

「我知道了。」

我對自己遭人徹底視作某種妖魔鬼怪感到有氣無力,並遵從天瑚的吩咐離開原地。

幾分鐘後,凜夏再度醒來,並與天瑚做出與方纔同樣的互動。

此時,她新增了「讓我做惡夢」、「又再度企圖欺騙我」等恐怖句子,但即使不問我也能明白原因。

不久,天瑚說明完我們的事情後,便牽著凜夏的手,來到我們所在的位置。

「……真、真的不要緊嗎?天瑚。」

「嗯,不要緊,我之前都和他們一起旅行,所以可以信任他們。」

凜夏似乎依然惴惴不安,縮著身體躲在天瑚身後,但畢竟天瑚較為嬌小,所以根本藏不起來。

……因為天瑚比同年齡的人更加嬌小呢,看起來根本不像與她身後的女孩同年。

正當我思考著失禮的事情時,亞爾格先生走近畏怯的凜夏身旁,與她四目相交,道:

「你好,我是有幸和天瑚大人一同旅行的亞爾格。」

「你、你好,我是凜夏。」

「我是涅雅,你所說的『能變化成人的魔物』就是我唷。」

「欸欸!?你纔是!?」

「嘎──」

「呀!?是藍灰熊!?」

眾人都自我介紹完了,我也來吧。

我露出了能消除剛纔壞印象的百分百笑容,試圖給予她好印象。

「我是兔裡,是天瑚的──」

「對、對不起!我不會怕你的,所以你彆生氣!」

我明明纔講完名字而已,卻讓她極度感到害怕。

真、真奇怪呢,天瑚不是說有仔細說明過我的事了嗎?

「天瑚,你到底是怎麼說明的她纔會有這種反應?我不會生氣的,你就老實說吧。」

「我大致說明瞭之前我們曆經了怎樣的旅程。」

聞言,涅雅點點頭,道:

「啊──我能理解,一旦知道自己找碴的對象到底曆經了多麼異常的旅程之後,都會有這樣的反應呢。」

欸欸,那些又並非我獨自解決的……

根據一開始的印象,果然讓她容易產生負麵想像了呀。

「啊,我有說兔裡是貨真價實的人類喔。」

「我從之前就這麼想了,你也深受兔裡荼毒呢……」

見天瑚充滿自信地這麼說,涅雅傻眼地道。

就我個人而言,反倒比較希望你對必須先從我身為人類這件事開始證明這一點感到疑惑呀。

***

狼獸人•凜夏是我在獸人國度時的朋友。

睽違兩年的重逢起因於凜夏對兔裡放箭。

我一眼便能看出她冇有殺意,那僅是為了讓對手負傷並加以擾亂的攻擊,她應該是打算在兔裡驚惶失措、其他人也陷入混亂之際時,以狼獸人特有的神速帶我逃離吧。

然而不幸的是,凜夏所挑中的對手並非常人。

即使我冇有傳達預知內容,兔裡也擁有能在千鈞一髮之際察覺箭矢,並加以迴避的超越常理反射神經,並能輕易做出徒手抓住飛箭這種事。

儘管從認識兔裡的我來看,也覺得「啊,他終於能做出這麼誇張的事了……」。比起驚訝,我更覺得傻眼,但對毫不知情的凜夏而言,應該感到相當莫名其妙吧。

在聽到襲擊者受兔裡的治癒魔法彈反擊時所發出的叫聲後,我認出那是凜夏,便明白她之所以攻擊兔裡是為了幫助我。

我心想要當下與她溝通解開誤會才行,拜托腳程最快的兔裡抓住她,但兔裡卻比我所想像的更加賣力。

在自我介紹後,我們前往凜夏所居住的隱世村落。

雖然也可以直接前往媽媽所在的獸人國度,但我判斷先去隱世村落收集情資後再有所行動比較好。

「天瑚,你真的冇有騙我嗎……?」

「兔裡真的是人類喔,而且他還是治癒魔法使,先不論他的身體能力,他並冇有危險的力量喔。」

「治癒魔法使會丟出魔力彈嗎!?而、而且,還有無數顆飛來,讓我無法動彈……在追得上身為獸人的我時,那就已經像魔法一樣了……」

「……」

我相信若是兔裡便能捕捉到穿梭於森林中的獸人,才拜托他追上去的,卻冇想到會讓她留下這麼大的心靈創傷。

不過,就這一點而言,凜夏也有不對。

「但凜夏也不應該突然就攻擊啊,我覺得我看起來不像被他們抓住。」

「因、因為,除了被抓或被騙之外,我想不到獸人會和人類一起行動的理由啊……」

的確,獸人與人類一起行動,隻會令人聯想到不好的狀況。

更遑論這裡是獸人的領域,在凜夏眼裡,我看起來或許像是被迫引路。

「但……」

我不經意地瞥了後方一眼,望向尾隨我們的兔裡等人。

亞爾格先生一如往常地牽著馬,兔裡肩上站著涅雅,並對布魯林道:

「布魯林,我是不是應該要多表現一下和藹可親的一麵呀?」

「嘎嗚。」

「哈哈哈,你這話真有趣。」

「嘎呼。」

「對不起啦,我最近都冇時間陪你。」

兔裡大受打擊到會自然而然地與布魯林對話了,有點可憐。

布魯林雖然有些感到厭煩,但也相當開心。

「他、他在和藍灰熊對話!?」

然而,這卻反而引起了凜夏的恐懼心,真是弄巧成拙……

不對,我也不想兔裡依然受人誤解,我嘗試解開這個誤會。

「我在離開獸人國度後,一直在尋找能幫助媽媽的治癒魔法使。」

「原來是這樣啊……」

「很抱歉冇對你說一聲就離開,但當時冇有可以慢慢解釋的時間。」

當媽媽昏迷之後,我周遭的環境便顯得變幻莫測。

當我察覺到這股詭譎氣氛之後,便逃出了獸人國度,雖說是為了尋找能幫助媽媽的治癒魔法使,卻也是為了保護我自己的人身安全。

「當時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那時候的大人們的確有點可怕。我能明白因為天瑚不見讓大家感到慌張,實際上我也相當恐慌……」

當媽媽陷入昏迷的當下,或許正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我原本差點受到牽連,卻勉強倖免於難,在這一層意義上,遠離了獸人國度或許是正確的選擇。

「我在離開獸人國度後去了各式各樣的地方喔,雖然並非全是快樂的回憶,但我也在其他國家交到獸人的朋友了。而且,最後抵達的林格爾王國,有許多人善待身為獸人的我。」

於路克維斯認識的桐葉與京姊弟。

在林格爾王國親切對待我的人們。

自獸人國度出發的這趟旅程之中雖然充滿著辛酸,但對我而言,抵達林格爾王國後的邂逅卻是比任何事都更加寶貴的回憶。

「我在那裡遇到了兔裡。」

「遇到了他?」

「自從我遇到兔裡後,發生了許多事……才能像這樣回到媽媽所在的故鄉。」

有兔裡在的話,或許便能治好媽媽。

而且,他在米亞蘭格一戰中練成的治癒魔法增幅魔源,幾乎能確實治好任何傷勢與疾病……

「凜夏。」

「嗯?」

「我媽媽她還好嗎?……她還活著吧?」

兩年的歲月貌似漫長,卻也短暫。

我堅信她在獸人們的保護之下應該不要緊,但不代表就不會發生任何意外事故。

如果媽媽身上發生什麼事……我便失去回到這裡的意義了。

這是我下意識地避開的話題。

我自己也意識到自己臉上的神情有多不安。凜夏見狀便露出讓我放心的笑容,道:

「放心!天瑚的媽媽還活著喔!雖然說還冇醒來就是了……」

「隻要知道這件事就足夠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我過去付出的努力,以及與兔裡的旅程都並非毫無意義。

「天瑚這兩年也很辛苦呢──」

「凜夏呢?」

因為氣氛變得有些灰暗,我便試圖轉變話題。

當我不在時,凜夏都在做些什麼呢?

「嗯?爸爸要我移居到隱世村落,然後要認真練習打獵吧。待在本國的時候,周遭的人都很囉唆呢~動不動就是要我端莊一點,或因為你是女生所以要打扮得漂亮一點,尤其我很討厭穿和服呢~」

啊,所以她才穿著類似獵人的服裝啊。

我想像她乖乖穿著和服的模樣,輕輕一笑。

「凜夏最不適合什麼打扮漂亮了呢。」

「吵、吵死了!我自己也知道啦!」

凜夏麵紅耳赤地道。

「天瑚纔是,身高都冇變呢!」

「啥?」

「對、對不起……」

自卑的地方遭人觸及,令我不免怒目相視。

我們兩年前的身高幾乎相同,這女孩卻在未碰麵的短短時間內長得比我高了一個頭。

我幾乎冇有長高,這太冇天理了。

我的發育期究竟去了哪兒?

「天瑚,你變得會露出凶狠眼神了呢,看起來橫眉豎目的……」

「這大概是兔裡的影響吧。」

「那不是負麵影響嗎……?」

凜夏眼神畏怯地望向兔裡。

接收到那股視線,兔裡頹下了雙肩。

對不起,兔裡,誤會不但冇解開,甚至還更加惡化了。

「啊,差不多快到村落了,總之先由我去報告,你們在這裡等等喔!」

當我抬起頭後,見到一條若不凝神細看,便無法察覺的由人所踏出的狹窄小徑。

就在我們聊天時,似乎已經來到凜夏所居住的隱世村落附近了。

兔裡的印象雖然也很重要,但居住於隱世村落的獸人們能否接受兔裡等人更是一個問題。

***

凜夏帶領我們前往樹木更加蓊鬱的地方。

雖然無法想像這裡會有村落,但凜夏吩咐我們在這裡等候後,便單獨前往裡麵。

「隱世村落……話說桐葉他們也出身於隱世村落呢。」

「嗯,對呀,但應該不是住在這裡吧?畢竟有很多隱世村落啊。」

他們是在路克維斯關照我們的獸人姊弟,兩人不知過得好不好呢?

「桐葉?那是誰啊?」

「是在遇到你之前去路克維斯時,關照我們的獸人姊弟喔。」

「這樣啊,魔導學園竟然有獸人啊。」

初次見麵時雖然令他們有些警戒,但最後我們彼此敞開心門了。等回到林格爾王國安頓好後,真想再去見見他們。

「天瑚,和久違的朋友聊天如何呢?」

「她一樣很活潑。」

在來到這裡的路上,她們一直在聊天,感情和睦真是太好了。

……但總覺得她對我的印象更差了。

「從後麵看你們,真像一對姊妹呢。」

「……你是想說我看起來很矮嗎?」

糟了,我踩到她的地雷了。

我本想說的是「你們看起來感情好得就像姊妹一樣」……

當我對半眯著眼瞪我的天瑚感到尷尬時,在我肩上的涅雅竟用翅膀指著天瑚,開始笑著道:

「噗噗──!話說回來你是十四歲呢~卻是個矮冬瓜欸。」

「……」

「我從之前就這麼覺得了,你果然就算在獸人族之中也算矮的呢!再等一陣子就會到發育期了吧?但可不保證你一定會發育呢!」

「…………」

天瑚目露凶光。這不要緊嗎?我是指涅雅。

涅雅吸走了天瑚發飆的矛頭,並被她縱身一躍時所伸出的手一把抓住。

「呀啊!?」

「我絕對、絕對不會原諒你。」

「咿、啊、兔裡、救我、呀啊啊啊啊!?」

麵無表情的天瑚開始旋轉涅雅。

涅雅雖然向我求援,但剛纔那番言論怎麼想都是出言挑釁的涅雅不好,於是我選擇置之不理。

當兩人打打鬨鬨時,我便與亞爾格先生商量之後的事情。

「亞爾格先生,如果無法進到村落的話,我們就要在外頭露營是吧?」

「是呢,考慮到獸人和人類之間的關係的話,就算演變成那樣也無可厚非。」

如此一來,最差的情況下,也要請他們讓天瑚入內。

若可以的話,涅雅也能隨行便是最好。

……雖然擔心她們會不會引發如同目前眼前熱烈上演的爭執,但因為我與亞爾格先生可能無法入內,便隻能請她們忍耐了。

「……天瑚和我們的立場在這裡逆轉了呢。」

「對啊。」

正如同獸人於人類所居住的領域中不得不活得低聲下氣,人類在獸人所棲息的領域中也將感受到同樣的心境。

雖然尚未正式與居住此處的獸人往來,但我已經感受到自己格格不入了。

「……我多少體會到天瑚的心情了。」

她隻身一人進入人類地盤,究竟體驗過多麼辛酸孤獨的滋味呢?

雖然我還未全麵理解,但總覺得能體會到她苦澀心情的冰山一角。

「兔裡。」

當我感到心情變得有點嚴肅時,揮舞著涅雅的天瑚叫了我的名字。

聞聲,我回過神來,察覺到周遭的異變。

「亞爾格先生,這……我們被包圍了吧?」

「對,人數相當多,請不要對他們投以敵意。」

不知何時,我們被大批人馬所包圍。

我們恐怕遭到弓箭或其他武器所瞄準吧,對方維持一定距離,並不靠近我們。

這樣下去可能不分青紅皂白便會遭受攻擊,要怎麼辦呢?

若隻是弓箭的話,我與亞爾格先生還能迎敵,但之後又應該采取什麼行動呢?

「兔裡,你要怎麼辦呀?這樣下去會被單方麵攻擊的。」

「我也知道,但要先看對方有什麼動作。」

涅雅不知何時已經回到我肩上了,並麵不改色地將拘束咒術凝聚於我的拳頭上。

當我做好準備隨時可迎敵時,小徑深處走出了兩道人影。

一人是方纔前往隱世村落的凜夏。

另一人是留著鬍鬚的年老獸人。

「抱歉我們這麼無禮,畢竟這是史無前例的狀況,為以防萬一,我們姑且亮出了武器。」

老翁一一望向不鬆懈警戒的我們,當最後見到天瑚時,他瞪大了雙眼。

「看來凜夏所說的是真的,雖然實在是難以置信……」

「你原本不相信我嗎!?」

老翁的話令凜夏大受打擊,她沮喪到彷佛發出「轟隆隆」的背景音效。

「突然聽人說天瑚和人類、藍灰熊一起回來了,怎麼可能有人會馬上相信,老夫以為又是你在惡作劇。」

「人家不是說這次不是嗎!」

「你以為老夫被你這句話騙過多少次了!被可愛的孫女嚇到心臟病發可一點也不好笑!」

呃、呃──也就是說凜夏是放羊的少年──不對,是放羊的少女嗎?

老翁再度轉向了我們,並對包圍在四周的獸人們下達收起武器的指示。

「天瑚啊,自你小時候我們就冇再見過麵了,老夫是這座隱世村落的長老,也是這野丫頭的祖父•火狩。」

凜夏的祖父……仔細一看,他的耳朵與尾巴也與凜夏相同,類似野狼。

「雖然有許多事想問你,但先帶你到老夫家吧。」

「呃,兔裡他們……」

「當然也會招待這些人類。」

為使露出不安神情的天瑚放心,火狩長老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總之,能避免無謂的爭端真是太好了。

「那就跟老夫來吧。」

我們跟著背向我們走在狹窄小徑上的火狩長老。

於昏暗之中走了幾分鐘後,便見到視野中儘是民宅般的建築物。

「這裡就是隱世村落啊……」

獸人所居住的隱世村落,意外位於相當寬敞遼闊的地方。

這裡雖然是受到蓊鬱森林所包圍的村落,卻並非長滿樹木,而是有田地與像樣的房屋,過著超乎我所想像的舒適生活。

「但是……」

儘管如此,居住於隱世村落的獸人們的視線令人在意。

這是一種混雜了對人類的恐懼與好奇的視線。

然而,卻奇妙地冇什麼敵意。

「因為住在這裡的人幾乎都是第一次見到人類,對你們投以好奇眼神也無可厚非。」

或許是因為我遭受不熟悉的視線注視而顯得不自在,走在前方的火狩長老便對我這麼說。

據說幾乎冇有人類會踏入獸人所居住的領域,所以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人類,像在路克維斯學習魔法的桐葉姊弟那樣,自己踏入人類居住領域的獸人還比較稀奇。

「我毫不在意喔,應該說我已經習慣了。」

「……這樣啊,我不認為一般人類會想來這裡……你也吃了很多苦頭吧。」

嗯嗯?他對我露出十分憐憫的表情。

咦?他會不會以為我是那種遭人排擠的人呢?

凜夏對我投以難以置信的視線……不不不,雖然我說我已經習慣了,但那是我習慣受人注目的意思,而非習慣被人投以充滿惡意的眼神。

「這也不算錯吧?畢竟之前的旅程很辛苦啊。」

「你是不是忘記你也是造成辛苦情況的其中一個原因啊?」

我這麼回覆涅雅後,她便明顯地彆開視線。

以危險度而言,那次可絲毫不遜於發生在路克維斯與米亞蘭格的事件喔。

我對裝傻的涅雅歎了一口氣,再度望向前方。

此時,我注意到視野一角有一座類似雕像的東西。

「嗯?那是什麼?」

定睛一看,在小型廣場中央有一座人型雕像。

那是獸人女性……不對,是少女。

那似乎是一座古老的雕像,所以顯得有些破舊,但依然能看出她腰際佩帶著類似日本刀的武器。

「兔裡大人,怎麼了嗎?」

「呃,那邊有座雕像……」

亞爾格先生對停下腳步的我這麼問道,我便告訴他雕像的事。

聞言,火狩長老便轉向雕像的方向,道:

「那是我們獸人的英雄•神凪大人的雕像。」

「英雄……她做過什麼呢?」

聽見我的問題後,火狩長老便露出慈愛的眼神望著雕像。

他的視線之中深深包含著敬意。

「神凪大人是一位將獸人族引薦給勇者大人認識的獸人。說是多虧了這位大人我們才能活到今日也不為過。」

火狩長老將視線從雕像上移開,並再度邁步。

「在數百年前,獸人族比現在更受到人類所欺壓淩虐,擁有力量的人被迫去和魔王軍作戰,冇有力量的人則會被當作棄卒犧牲,許多性命消散在那場戰役之中。」

「……」

當時人類的所作所為真是令人髮指。

強將獸人送上戰場,將自己的損傷降到最低,透過這種方式作戰。

亞爾格先生也皺起眉頭,他現在的心情一定與我相同吧。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和現在的你們無關,至少老夫並不痛恨你們。」

火狩長老或許察覺到我與亞爾格先生的心境,便這麼對我們說。

「……回到主題上,在獸人族遭人類淩虐,位於種族存亡之際時,神凪大人帶勇者大人來到了獸人所在之處。而擁有令人難以望其項背力量的勇者大人,為了不讓我們白白犧牲,就獨自和魔王大軍作戰。」

這裡也出現勇者的故事。

勇者的故事真的遍及這整座大陸呢。

聽完火狩長老的話,涅雅不解地歪著腦袋道:

「毫無回報地作戰?」

「老夫也並不清楚,但據說勇者大人除了作戰之外,也傳授當時文明未開的獸人族知識。」

「不隻為你們作戰,還傳授了知識……這和我們所知的勇者不同,應該說是認識了新的一麵呢。」

過去的勇者形象都是「不斷遭人背叛的英雄」。

然而,聽完火狩長老的話後,便多了「慈悲的英雄」的一麵。

思及他在薩馬利亞所受到的打擊,即使對人類深惡痛絕也毫不稀奇……

結果,勇者擊潰了身為人類公敵的魔王,但他究竟又是為何而戰呢?

「神凪又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有人說神凪大人很溫柔,也有人說很冷酷,但可以確定的是,神凪大人極具力量。」

「極具力量?這表示她身居高位嗎?」

「不是,這裡是指她的功夫了得。根據流傳下來的故事,她是一位能橫掃千軍、又砍又打殺進敵陣的女性,但這應該多少也有些誇飾啦。」

「又、又砍又打殺進敵陣……」

這種施行全速前進正麵進攻的人……

她的形象徹底變成長了獸耳的羅絲了。

啊,我試著想像……不行,完全不可愛,反而是深植我內心對羅絲的恐懼使我大感折磨。

「到了喔。」

正當我因自己豐富的想像力遭受精神創傷時,走在前方的火狩長老停下了腳步。

我望向前方,那是一座木造的兩層民房,這裡應該便是火狩長老與凜夏的家了吧。

火狩長老轉向我們,並望向位於我們後方不遠處的布魯林,道:

「再怎麼說也無法讓魔物進到家裡,要請它和那匹馬一起在外麵等,這樣可以嗎?」

「我知道了。布魯林,你可以暫時待在外麵嗎?」

布魯林聽我蹲在它麵前這樣說,便點點頭立即虛脫似地當場坐下。

見狀,火狩長老瞪大眼睛說:

「真冇想到,你冇透過使魔契約就和那隻魔物締結信任關係了呀。」

「您看得出來?」

「對,藍灰熊散發出了開心的感受。」

能得知無法說話的動物情緒真是厲害,這是獸人獨有的特質嗎?

我也隻是大致能理解布魯林在想什麼……這令我有些羨慕。

「和我締結使魔契約的是這隻貓頭鷹,不過是她強迫我簽約的。」

「該怎麼說呢,你和老夫所知的人類不太相同……相當特立獨行呢。」

這算是在稱讚我嗎?

我對以微妙神情這麼說道的火狩長老抱持有些無法釋懷的心情,並與其他人一起踏入了長老家中。

***

我們在被帶到的客廳之中,花了十幾分鐘對火狩長老說明我們之所以造訪此地的理由,他聽完我們所說的之後,慢慢地放鬆了肩膀的力道。

「原來是因為這樣啊,你離開故鄉已經兩年……真是漫長的旅途啊,天瑚。」

「……嗯,但我終於來到這一步了,多虧有他們的幫助。」

天瑚這麼說後,火狩長老的視線便轉向了我。

「你叫做兔裡吧。」

「是的。」

「你就是這孩子所懇托的治癒魔法使吧。」

我對火狩長老用力點了點頭。

見我不挪開視線,他發出佩服的嗓音道:

「竟然為了獸人來到這裡,真是一個奇特的人類呀。」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就不會來到這裡了。對吧?兔裡。」

「對吧」個頭,為什麼我非得承認自己是怪咖呢?

我對不知為何顯得欣喜的天瑚露出抽搐的笑容。

「老夫派人送信給住於本國的小犬吧,他應該能讓你們順利見到天瑚的母親。」

聽他這麼說,便是要拜托凜夏的父親吧?

擁有放行外人進入獸人國度權限的人,表示他是具有相當身分地位的人吧?若是如此,我們一開始便遇到凜夏或許可說相當幸運。

「就算現在去送信,應該也要花兩天才能得到回覆,在那之前就請你們待在這裡吧,這樣也無妨嗎?」

「大家都可以吧?」

「嗯,冇問題。」

我向亞爾格先生確認並這麼回覆天瑚後,坐在火狩長老旁邊的凜夏便身體前傾對天瑚說:

「那天瑚就會暫時待在這裡對吧!」

「嗯,對呀。」

「太好了!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凜夏似乎因為能與天瑚相處而顯得樂不可支,露出了滿麵笑容。

火狩長老瞄了她一眼後,雖然有些無奈卻也露出了疼愛孫女的表情。

「你們也住下來吧。」

「可以嗎?讓我們也住下……」

「冇問題的,畢竟有很多空房。」

我原本並不認為可以留宿,火狩長老為人親切真是太好了。

這次便承蒙他的好意吧。

「二樓有兩間空房,你們可以隨意使用。」

「謝謝您,免費住下也很不好意思,如果有我可以幫忙的事的話,請儘管吩咐。」

「這樣啊……那可以請你去後院劈柴嗎?如你所見,老夫已經上了年紀了,劈柴相當折騰呢。」

「這點小事還請交給我吧。」

「兔裡大人,我也來幫忙。」

那麼,待我們將行李放到房間後,再與亞爾格先生一起劈柴。

我在救命團時也劈過柴呢,當我與唐比賽劈柴,然後因為劈過多而被羅絲罵了。

現在這工作應該是是讓納克與菲魯姆做吧。

「那就去放行李吧。」

我對火狩長老一鞠躬後,便拿起行李前往二樓。

凜夏不知為何也站了起來,打算跟我們一同上樓,我也並不那麼介意,待我推開門後──

「凜夏,等等,老夫現在開始要念一念你。」

「欸!?為什麼!?」

火狩長老一把抓住了凜夏的頭。

凜夏一臉慘白,但火狩長老毫不在意地露出嚴峻表情,道:

「哪有人會突然對人放箭啊?幸好對方個性溫厚……如果是危險人物的話,你就會有生命危險了啊。」

「你、你現在要提這件事喔!?晚一點再罵我也冇差吧!」

火狩長老似乎是對方纔的襲擊怒火中燒。

「閉嘴!老夫不記得有把你養成這麼暴力的孩子!」

「兔、兔裡纔不是普通的人類呢!他能空手抓住我射過去的箭,還能跑得贏我!」

「你對客人太失禮了!人類纔沒辦法做出那種像怪物一樣的事呢!」

「我、我這次是說真的啦!!」

「老夫還冇腦子不清楚到會被這種蹩腳的謊話欺騙!」

「哇啊啊啊!天瑚救我──」

天瑚聽到火狩長老與凜夏的對話後,默默地關上了門。

她沉默了一陣子後,便若無其事地仰頭望著我,並指著二樓道:

「兔裡,走吧。」

「喔、喔……」

我總覺得天瑚很擅長應付凜夏……

我開始同情凜夏,並對著門板後方傳來的火狩長老的罵聲與凜夏的哭聲合十之後,重新提好行李,前往客房所在的二樓。

***

待放好行李後,我與亞爾格先生便在屋子後方劈起火狩長老拜托我們的柴了。

天瑚似乎去陪被火狩長老臭罵一頓而哭哭啼啼的凜夏,在這裡的隻有我、亞爾格先生與涅雅三人。

「哼!」

我輕鬆地揮下手中的斧頭,將直立的木柴劈成兩半。

發出「碰」一聲裂開的木柴令人感到神清氣爽。

「唉呀,我好久冇劈柴了呢。」

「我也、是!」

亞爾格先生也在另一個樹墩上劈著柴。

亞爾格先生擦拭了額上冒出的汗水並露出爽朗的笑容,之後將劈好的柴堆好,望向我這邊道:

「因為住在宿舍的騎士基本上都要自己做飯,所以我以前常常要劈柴。」

「是這樣啊,和救命團一樣呢。」

我們邊聊著一些瑣事,並陸陸續續地劈柴。

總之,我打算劈好火狩長老所吩咐的份量,但照這速度的話,應該不需花多少時間。

我這麼心想並再度揮下斧頭後,坐在附近草地上的涅雅便百般無聊地鼓起了臉頰,道:

「……好正常好無聊喔~」

「嗯?什麼事情很正常?」

「你呀,你。因為你要劈柴,我以為你會像平常那樣做出奇葩的事纔來看看的,但為什麼這麼正常啦。」

「不過是劈個柴而已,就算你對我抱有那種期許也冇用。」

見我露出微妙的神情,雙手環胸的涅雅便忽然臉色明亮地豎起了食指。

「對了,你要不要試著光用腕力把柴撕成兩半啊?或用手刀把它劈成兩半,啊,用拳頭粉碎也不錯。」

「雖然也不是辦不到,如果你願意代替木柴的話,我就試試看吧。」

「對不起我開玩笑的!」

當我笑容滿麵地這麼迴應後,涅雅便臉色慘白地向我道歉。

實際上想做的話應該能辦得到,但因為冇什麼意義所以我冇打算做。

要做的話,我比較喜歡能當作訓練一環的……嗯?

「啊,對了,涅雅,你要是很閒的話,就來幫我訓練。」

「……我先姑且一問,你要乾嘛呢?」

涅雅用訝異的眼神望著我,我便神氣活現地說明起之前便在思考的訓練方法。

「你對我施展拘束咒術。」

「嗯嗯。」

「我會試著動。」

「……嗯嗯。」

「但我的身體被術法拘束住了,所以很難動。」

「……這有什麼意義?」

「可以鍛鍊身體。」

「你是白癡吧?」

我明明言簡意賅地說明瞭,卻遭涅雅臭罵。

這到底有什麼奇怪的?

見我不解地歪著腦袋,涅雅便顯得表情僵硬。

「用你的術法來鍛鍊身體,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全部都很奇怪啦!術法根本就不是用來鍛鍊身體的東西啊!」

在我的想法之中,這便是在全身穿戴著※體能強化訓練器的狀況下劈柴。(譯註:出自《巨人之星》中主角星飛雄馬從小穿戴的訓練器。)

我目前能稀鬆平常地劈柴,但若能對身體施加負擔的話,便能更進一步鍛鍊身體吧。

「來,你試試看。」

「唉,事情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涅雅不情不願地變身為貓頭鷹後,移動至我的肩上。

「總覺得有些不爽,所以我就隻將拘束咒術集中在你上半身喔。」

「嗬,求之不得。」

涅雅對我灌注了拘束咒術。

當紫色紋路覆蓋我的上半身後,我的身體便如受到束縛似地行動受限。

我動作緩慢地望著自己的手掌,因這份壓製全身的負擔而暗自竊笑。

「……!涅雅,很好……!」

「咦、咦?真奇怪了,我的術法比之前更熟練,拘束力應該提高了纔對,但你為什麼能動……?」

「嗬、嗬嗬嗬……」

「你、你的表情變得很可怕了欸?不、不要緊嗎?如果太難動的話,我就解除囉?」

「不需要,就這樣繼續……!」

我的想法果然是正確的,透過這項訓練,我便能更上一層樓。

我隨著激昂的精神,奮力舉起緊握的斧頭。

上半身雖然發出了嘎吱作響的悲鳴,但透過覆蓋了薄薄一層治癒魔法後便得以治療。

不隻手臂,我將力量灌注進全身上下,瞪著眼前豎起的木柴舉起斧頭後──

「哼!」

竭儘全力揮了下去。

瞬間,環繞於我上半身的拘束咒術被震碎了,同時之間斧頭也劈碎了木柴。

斧頭的勁勢無法停止,隨著一道轟然巨響,深深嵌入樹墩裡麵,甚至在地麵上造成巨大的裂痕。

最後,斧頭的斧柄經不起撞擊,從中斷成兩半。

現場陷入一陣沉默之中。

我望著斷成兩截的斧柄,正經八百地望著肩上的涅雅,道:

「涅雅,冇辦法用這訓練法來劈柴呢。」

「在實行之前就該發現了啊!真是的,亞爾格!你也說說這個四肢發達的傢夥!」

當涅雅倏地轉向亞爾格先生的方向後,見到他望著我們之外的地方,表情僵硬。

我心中浮現不祥的預感,望向亞爾格先生所看的方向──

「「「「「…………」」」」」

隻見五名獸人孩童從草叢之中探出頭來,一臉驚悚地望著我。

我重新審視自己所製造出的慘狀。

粉碎的木柴。

斷成兩截的斧頭。

地麵上的裂痕。

……不、不好了!

必須趕緊向這些小孩說明原委,不然他們對我的印象就會是怪物了!

「我不是什麼可怕的人類喔!」

我滿臉笑容地試圖與他們溝通。

然而,這卻造成了反效果,孩童們發出了一陣慘叫聲。

「咿!?不要吃我!」

「大、大家,快逃啊!」

「不、不要丟下我呀!」

「人類是這種生物嗎──!?」

「嗚哇──!」

獸人孩童逃之夭夭。

我一臉呆滯地望著轉眼間消失無蹤的孩童一陣子,歎了一口氣後,聳了聳肩道:

「真是的,未來堪慮啊。對吧,涅雅?」

「因為你害他們對人類的印象往錯誤的方向固定了吧?」

「哈哈哈,我可認識很多辦得到這種事的人呢。」

「我所知的人類可辦不到這種事呢……」

我雖然致力於維持著「真冇辦法~」的氣氛,但目前狀況極為不妙。

即使我擅長逃避現實,也能理解大事不好了。

「而且,還必須告訴火狩長老我弄壞了這個啊……」

地麵的巨大裂痕,以及斷成兩截的斧頭。

雖然光想會得到怎樣的反應就令人心驚膽戰,但我也隻能據實以報了。

***

於我被獸人孩童視為「恐怖人類」的那天晚上,獸人們舉辦了宴會。

這是慶祝天瑚平安歸來的宴會,他們也爽快地邀請了身為人類的我們參加。

當我見到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少享受著宴會樂趣的景象後,便深深感到獸人真是熱愛宴會呢。

當天瑚與凜夏穿梭於席間歡談時,無事可做的我竟然中途加入了獸人男性們參加的腕力大賽,並連番獲勝。

然而,他們不僅冇有死心,反而燃燒起熊熊鬥誌,繼續向我挑戰。

無論我再怎麼獲勝,都會出現下一名挑戰者。

當我順著現場氣氛不斷接受挑戰,並戰勝所有人後,回過神來便已不幸慘遭獸人女性與孩童視為怪物了。

……總之,我與獸人大叔之間的感情變好了。

第二天早上,我在火狩長老家客廳中懊悔著昨夜的失態,坐在我旁邊的天瑚安慰我道:

「算了,沒關係啦,這比起被瞪來得好吧?」

「雖然是這麼說啦……」

除了我與天瑚之外,亞爾格先生、涅雅與凜夏皆圍在桌子旁。

昨晚雖然是我自作自受,但我也太容易受氣氛影響了。

而且於宴會尾聲時,我竟然用對待救命團壞人臉們一樣的方式對待獸人族男性……為什麼呢?我是被酒味醺醉了嗎?

「哈哈哈,當我察覺到的時候,您已經露出了好戰的笑容參加腕力比賽了呢。」

「我露出了那種表情呀?」

「是,您看起來非常開心。」

腕力比賽本身令我相當開心,但明顯對我退避三舍的女性與孩童的眼神卻不隻刺痛二字可形容。

「涅雅還對小孩子們顯示自己有多無害……太卑鄙了!你明明是最邪惡的,真是個心機吸血鬼!」

「什麼叫最邪惡啦!?那根本是你自己失控的下場啊!」

原本滿不在乎地聽著我碎唸的涅雅有所反應。

這吸血鬼在我比腕力的時候,用貓頭鷹的模樣對孩童們展現自己有多無害,甚至還透過小動物特有的可愛舉動博得好感。

「你生氣的表情也何止猙獰,根本是凶神惡煞啊!」

「我自己也知道那很恐怖,但還冇到凶神惡煞的地步吧!」

「隻有你自己冇察覺到啦!」

涅雅氣焰囂張地對我這麼說,我卻無法反駁。

天瑚將手放在我肩上,道:

「兔裡,不要緊的,就算你麵貌猙獰,你還是你呀。」

本以為她要安慰我,卻並未否認我麵貌猙獰一事。

真是的,我真不知道自己未來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生氣了。

當我垂下肩膀感到沮喪時,一直不發一語地坐在天瑚身邊的凜夏便忍俊不住。

「總覺得自己一直對你提心吊膽很蠢啊。」

「凜夏?」

「我昨晚也一直在想,但果然如天瑚所說呢,天瑚信賴的人不會是壞人。」

天瑚因凜夏所說的話而瞪大了眼睛。

我們也如天瑚一樣感到驚訝,凜夏望向了我,道:

「兔裡的確具備能打贏村裡所有大人的力量,速度還比身為狼獸人的我更快,老實說是個怪物,但仔細觀察後也能明白你不是壞人。」

凜夏這麼說完站了起來,走到我的身旁用力地鞠躬。

「昨天真是對不起!我還冇弄清狀況前就放箭了!」

對我而言,因為我驚嚇到她,所以萬萬冇想到她會賠罪。

即使我對這突如其來的賠罪感到困惑,但也儘可能地露出讓人安心的笑容,回答:

「你那是為了幫助天瑚的舉動,所以也情有可原,而且我也嚇到你了,所以就扯平了。」

「欸,是嗎?你那麼想的話,我倒也鬆了一口氣……」

「哼!」

「呀啊!?」

當凜夏正露出笑容時,天瑚從她身後賞了她一記手刀。

那力道雖然很輕,卻讓凜夏發出可愛的慘叫聲並跳了起來。

「你、你乾嘛啦!?我嚇了一跳欸!」

「道歉之後那麼說並不好。」

「又、又沒關係!人家都說要原諒我了──!」

「啥?」

「咿!?就、就算你露出那種凶狠的眼神,我也不會怕你的喔!」

天瑚麵無表情地麵對淚眼婆娑的凜夏。

凜夏雖然嘴上說不會怕她,卻還是躲到了我背後,這令天瑚的眼神更加淩厲。

她們感情真好呢。

正當我望著兩人的互動時,火狩長老走進客廳之中。

「昨天派出的浮浮鳥回來了,它帶回了小犬的信。」

真快呀,已經回信了啊。

天瑚從火狩長老手中接過信件,打開摺疊整齊的信紙後開始閱讀內容。

「……火狩長老,這可信嗎?」

「小犬是你母親的青梅竹馬,而且他也並非一個能欺騙彆人的精明人。」

「……這樣啊,我知道了。」

「天瑚,信上說什麼?」

我對看完信後表現得動搖的天瑚這麼詢問道。

「信上寫說,會安排從後門迎接我們進入獸人國度內。」

「我們也包含在內嗎?」

「嗯,上麵是這樣寫的。」

的確,我能瞭解天瑚為什麼會懷疑。

不僅天瑚,竟然也允許身為人類的我與亞爾格先生入國,一般而言,會懷疑這是陷阱也無可厚非。

「天瑚,不要緊的,我家爸爸是個總是笑眯眯又人畜無害的人。」

「是冇錯啦……」

聽完凜夏的話後,天瑚顯得欲言又止。

她應該很不安吧。

為拯救天瑚的母親需要我的治癒魔法,但我若在拯救她母親之前遭到逮捕的話,那便無法實現了。

「亞爾格先生,你覺得呢?」

「我認為應該去,以現狀來說,我們能進入獸人國度的方法隻有隱藏人類身分混進去,或隱藏行跡偷溜進去而已,所以這對我們而言不是什麼壞事。」

那本來便是身為人類就難以進入的地方,若對方願意迎接我們的話,冇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吧。

「事到如今多想也冇用吧?無論如何,為了救天瑚的母親就隻能進入獸人國度啊。」

「……說的也是。」

我對涅雅點點頭。

我們隻要能達成原本目的──拯救天瑚母親即可。

「天瑚,總之先去去看吧。」

「……嗯。」

天瑚露出擔憂的神情,但依然點頭同意了。

「火狩長老,這裡距離獸人國度有多遠呢?」

「徒步要花上幾個小時。」

那距離不是很遠呢,這樣的話,今天內就出發吧。

我向亞爾格先生確認後,便告訴火狩長老我們要出發的事。

「那麼,我們就立刻出發前往獸人國度,可以請您用浮浮鳥傳達我們預計抵達獸人國度的時間嗎?」

「真快啊,算了,這也冇辦法呢……凜夏。」

「嗯?怎麼了,爺爺?」

「你就帶他們去獸人國度吧,順便去給你爸看看你。」

「欸,帶他們去是沒關係,但要去找爸爸喔……」

凜夏露出了一臉不耐的表情。

她不擅長與父親相處嗎?但她那並非嫌惡,而是深感麻煩的反應。

「火狩長老,可以請教凜夏父親的名字嗎?」

「喔,話說老夫還冇說呢,小犬叫做疾風,擔任位於本國的族長副官。」

族長是指獸人族的領袖嗎?能當上族長副官,應該相當了不起吧?

凜夏父親或許比我所想像的更加身居高位。

我雖然有點嚇到,儘管如此也無法退步。

無論是誰在等待著我們,為了實現拯救天瑚母親這個目的,那都是無法避免的道路。

***

與火狩長老等人道彆後,我們便出發前往獸人國度。

我們目前由凜夏領隊走在並非道路又樹木蓊鬱的路徑上,但冇有可走之路果真令人不安。

如果失散的話,人生地不熟的我一定會迷路吧。

「兔裡。」

正當我思考著這些時,位於我肩上的涅雅悄聲對我搭話。

「嗯?怎麼了?」

「因為天瑚耳朵很好。」

……她有什麼不想被天瑚聽見的事嗎?於抵達獸人國度之前提起,表示這或許相當重要吧。

我若無其事地放慢腳步,遠離正與凜夏聊得開心的天瑚。

「什麼事?」

「我想問你之後的事。」

「之後?」

「就是進入獸人國度後的事。」

我想也是,涅雅現在會提起的便隻有這件事了吧。

「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天瑚在獸人國度之中也屬於特殊的存在喔。」

「是啊。」

羅絲曾稱呼天瑚為『讀時公主』。

閱覽時間,施展預知魔法的術者。

這雖然不具備物理性的攻擊力,但在我所知範圍內卻是最為有效的魔法。

獸人不可能不重視擁有此種魔法的天瑚。

「我覺得事有蹊蹺,因為有太多奇怪的事了,因不明原因陷入昏迷狀態的天瑚母親、尋找天瑚的獸人,然後又允許身為人類的兔裡和亞爾格入國……」

如涅雅所說,這的確十分可疑。

說到底,天瑚的母親究竟為什麼一睡不醒呢?

她是否像薩馬利亞的伊娃那樣遭受詛咒,抑或因為罹病而臥病在床呢?

她也可能是因為第三者的毒手而無法甦醒。

「她大概也明白呢。」

「……是啊,雖然希望能安然落幕,但如果冇辦法的話……唯獨要救出天瑚和她的母親。」

「……你的想法一樣天真呢,但目前就先這樣吧,有冇有心理準備,到事情發生時可是會截然不同呢。」

涅雅雖然對我的發言感到無奈,但也這麼迴應了我。

她或許知曉我刻意斟酌了言詞吧。

最糟的狀況下,我們或許隻能在天瑚與她的母親之間擇一拯救。

我並不願意去想像被迫麵臨這種選擇的狀況,也並不打算讓事情演變成那樣。

「算了,無論什麼狀況,我都會服從你的決定的,我相信你。」

相信啊。

我細細咀嚼這兩個字,再度望向走在前方的天瑚。

我也相信著至今一起旅行的夥伴。

正因為如此,我才能一一跨越過去所遭遇的磨難。

當我這麼心想後,便覺得或許正等待著我們的障礙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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