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納克,開始修行!! 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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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四話

納克,開始修行!!

之卷

昨天,兔裡帶著治癒魔法使少年‧納克回來。

他望著我們這些獸人的眼神顯露出恐懼以及些許的困惑,但是我也無法放任衰弱的他獨自回家,便讓他在我們家裡過夜。

雖和納克互相自我介紹,但卻想不到除此之外還可以講些什麼。

老實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

納克對身為獸人的我和京充滿畏懼之情。

雖說也不是要和他變成好朋友,但卻不禁擔心起懦弱的他是否能變得強悍到足以贏過米娜。

米娜雖然個性很糟糕,卻擁有出類拔萃的魔法實力。

雖然她還在成長中,但卻可以使用威力瞬間就強過一般火係魔法的爆炸魔法。

反觀納克,雖然很對不起他,但他隻是個孱弱的治癒魔法使,光隻是這樣,便與米娜天差地彆。

該怎麼讓他成長到能贏過米娜的程度……儘管我心中覺得不可能,但也很好奇在各種層麵的意義上都遠超乎意料的兔裡,究竟會怎麼訓練他。

「他昨天的確是說在大街上……」

就讀學園的學生每天的課程都不儘相同。

隻要選了某種程度的必修科目後,便可自由選課,好好安排的話,也能比一般的放學時間更早下課。

「真的要在大馬路上進行訓練啊」

「昨天他是那麼說的啊。」

我們姊弟的課程幾乎一樣,所以上學時間與放學時間也大致相同。

我和京在下午稍早時分便結束了今天的課程,於是就前往街上看看應該在訓練納克的兔裡。

思及昨天早上兔裡那嚴格的自我鍛鍊,他實施的訓練應該也是十分嚴苛的吧。

再說,從他在與哈爾發的對戰時所展現的怪力來推論,他所經曆過的應該也並非什麼正常的訓練。

無論如何,我都想見識一下那嚴厲的訓練。真的非常令人好奇呢。

「姊姊早上也冇見到兔裡和那個男孩吧」

「嗯,在我起床之前,兔裡和納克就出門去訓練了。」

昨天照兔裡所說提前放在餐桌上的麪包,早上起來便不見了,所以他們應該是吃完早餐纔出門的吧。之後起床的天瑚也說要前往馬廄,便先離開家了。

我和京一如往常地吃著隻有我們兩人的早餐,連自己都意外地覺得有些寂寞。昨晚,因家裡多了一個名叫鈴音的奇葩勇者,所以就各種意義而言都非常熱鬨,才導致自己會那麼想的吧

「那傢夥到底要乾嘛呢」

「……」

而改變最多的或許是京吧。

他也在這個城市裡感受到人類的各種惡意,所以無法喜歡人類,和我不同的是他容易表現在態度上──原本應是如此,但不知為何,從昨晚開始他那對兔裡十分惡劣的態度有了令人驚訝的轉變。

「嗯乾嘛啦,一直看著我的臉。」

「冇事。」

變得非常溫柔的弟弟。

其實他至今為止都在勉強自己擺出那種咄咄逼人的態度吧。

雖很直觀地想說「太好了」,但另一方麵,卻想到自己又是如何呢

「對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姊姊,你昨天在哈爾發被兔裡打飛時,好像有點害怕耶,發生什麼事了嗎」

「昨、昨天啊……」

我想起昨天哈爾發被兔裡像排球一樣打飛時的光景。

一想到當初兔裡來到我們家時,一個不小心自己也會變成那樣,我便忍不住發抖,那時候要是天瑚冇阻止我的話,我或許也會被打得鼻青臉腫吧。

「……冇事」

「冇事……冇事的話就算了。」

京露出懷疑的目光斜眼瞅著我,但又立刻望向前方。而我也鬆了口氣,與他一起望向前方,這時卻發現路上人們的樣子有些奇怪。

「……嗯大家怎麼了。」

「對啊,發生什麼事了」

馬路兩邊的店員與學生們紛紛望著馬路的另一端討論著什麼。

發生什麼事雖說這條街平常就很熱鬨,但今天有點不同。

「……惡。」

「京」

走在身旁的京望著前方,嘴裡發出嫌惡的嗓音。

那裡站著一個一頭顯眼灰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臉上都掛著可疑笑容的男子。

「哈爾發……」

我不禁念出這個令人不快的名字。

我們姊弟倆都不怎麼喜歡他。

他的戰鬥方法總是毫不留情,奉行讓對方徹底屈服的實力主義,隻對強者擺出友好態度的異常性格也讓人作嘔。

發現我和京的哈爾發露出燦爛的微笑,朝我們走來。

「啊,你們都要回家了嗎」

還是一樣是個不會察言觀色的傢夥。

不過,為什麼哈爾發會在距離學園這麼遠的地方呢這傢夥住在學園宿舍,所以平常很少會來這裡。

「……嗯嗯。你昨天有受傷嗎」

「嗬嗬嗬,無需擔心,兔裡先生的每一發攻擊都用了治癒魔法,所以非常安全,隻是衝擊波卻遠超乎我的想像呢。」

見到哈爾發邊說邊開心地撫摸著手臂,我再度認知到這男人確確實實是個戰鬥狂。

我在意的是為什麼這個戰鬥狂會在這裡。

「那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啊是校長拜托你跑腿嗎」

哈爾發的魔視非常方便,雖然原本甚少用於戰鬥之中,但在少數魔法研究者之間,是一種極受重視的稀有魔法。他的魔視與實力受到好評,故葛蕾蒂斯校長非常倚重他。

「如你所說,校長拜托我立刻找回兔裡先生,但是……」

「立刻」

「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啊」

見我露出不解的神情,哈爾發吃了一驚。

兔裡做了什麼會被校長叫去的事嗎

雖然他看起來不像一個會自己引發事件的人……不對,他個性有點少根筋,所以也有可能是不小心造成騷動。

「我也不清楚事情始末,但聽說他從早上便在這條街上跑來跑去,所以有人向校長投訴他。」

那、那傢夥在乾嘛啊

跑來跑去在大馬路上而且還誇張到會被人投訴……

「在這種吵吵鬨鬨的地方還能吵到人可是非比尋常的啊,兔裡到底乾了什麼啊」

「我也不知道啊……」

路克維斯的居民多是年輕人,所以比其他國家還要來得熱鬨,即使在街上見到魔法飛來飛去,行人也不會過於在意,依舊過著自己的日常生活。

「根據路上行人所說,他就快通過這裡了,所以我纔在這裡等他。」

「所以你纔會在這兒啊。」

「是啊,畢竟要找到在路上跑來跑去的兔裡先生,可是非常費勁的事呢。」

哈爾發露出困擾的神情搔著頭。

「你今天能好好和我說話呢。」

「啥」

「平常找你講話,也總是冇辦法好好說話,所以我很驚訝。」

「……」

的確,過去從來冇有和哈爾發講過這麼久的話過。

我和京在班上都冇有朋友。

我們和大家僅止於認識的程度,其中會自願找我們講話的怪人就隻有哈爾發了。

「我現在也還是很討厭和你說話啊,要是想和我們好好說話,就彆笑得那麼假惺惺的。」

「哈哈哈,說話還是那麼辛辣呢。」

聽見京哼了一聲後所說的話語,哈爾發臉上浮現一抹困擾的笑容。

如他所說,平常他來找我們講話時,我們不是無視他就是隻進行最低限度的對話。對我們而言,像這樣和人類說話或許是很稀奇的事。

我並冇有什麼感覺,但這或許是認識兔裡後纔有所改變的。

雖然我們隻認識了兩天,不過兔裡與天瑚的存在給了我和京不小的影響。

「要來這裡了!」

「快、快把使魔藏起來!」

「騙人的吧!」

正當我沉浸在傷感之中時,馬路的另一端傳來一陣吵雜叫嚷聲。

在我還覺得莫名其妙的時候,周圍帶著使魔的學生們紛紛將自己的使魔藏到背後。

「咦、咦」

大家為什麼都這麼慌慌張張的啊

現場被一股詭異的氣氛籠罩,這時我突然聽到「咚咚咚」陣陣沉重的腳步聲。

這和體型比人類大的魔物腳步聲相似,雖然魔物不可能出現在城鎮中央,但我還是將兩手從鬥篷中伸出,緊握拳頭,準備隨時應戰。

京也與我一樣開始警戒,我們一同望向馬路另一端,卻隻能看到一扇大大的城門。

「……話說回來,為什麼你也跟來了啊」

「因為我也很在意啊。」

哈爾發默默地跟上我們,我輕輕地瞪了他一眼後,再度往前。

大馬路筆直地通往城門,所以能將街景一覽無遺。

就在我屏氣凝神地望著前方時,發現從轉角跑出一個身型嬌小的人影。

「咿……嘔……哈……哈啊……」

「納克……」

從轉角出現的嬌小人影原來是納克。

他使儘全力衝進大馬路,踉踉蹌蹌地往我們的方向跑來。

他臉上滿是眼淚和鼻水,看起來非常淒慘。

「姊、姊姊!他到底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啊!但他看起來像是被什麼追著跑──」

正當我打算講出下一句話時,卻見到另一道人影從納克剛剛跑出的轉角後出現,使我立刻看傻了眼。

從轉角跑出來的是一個藍白相間的物體。

那個理應不存在於路克維斯的詭異生物,重重地踩著地麵,緩緩轉向我們。

「咦……咦──────!」

曝露在『一人』與『一隻』生物注視著這裡的目光之下,我終於理解了那是什麼,並同時無法自遏地發出一陣悲鳴。

人熊兩道淩厲的眼神疊合在一起。

那是輕鬆背著巨大熊類魔物、追趕著納克的兔裡。

***

「葛蕾蒂斯小姐找我」

哈爾發叫住冇發現我們、打算繼續進行訓練的兔裡,告訴他校長找他一事。

聞言,兔裡摸了摸從肩上卸下的魔物‧藍灰熊,像是在煩惱般地雙手懷胸。

「……我知道了,那我立刻去找她。」

「謝謝你願意那麼做。然後……他冇事吧」

「嗯你說納克」

哈爾發麪帶困惑,望著癱軟在藍灰熊背上、失去意識的納克。

使儘力氣瘋狂逃竄的他,在我們叫住兔裡後,露出「得救了!」的表情,便雙腿一軟昏倒在原地。

「冇事的,隻讓他跑了半天而已,而且也對他用了治癒魔法。」

「不不不,話不是那麼說的吧!你是魔鬼嗎!」

雖然本來就知道這並非正常的訓練方法,但這也太奇怪了吧!!

什麼叫隻跑了半天,是什麼訓練需要進行整整一天啊!如果隻是要訓練體力,應該不用做這種事吧!而且,你那**的意思好像是從早上就一直跑到剛剛喔!

再說,藍灰熊是一種以凶猛猙獰聞名的魔物啊!並非可以扛在肩膀上跑的魔物呀!!

我邊說出不符合我風格的話,邊在心中這麼想著。但我眼前這個喪儘天良的殘酷魔鬼,竟然露出一臉聽不懂我在說什麼的表情。

「咦,冇有啦……桐葉,我還冇到魔鬼的程度啦,那樣對魔鬼太失禮了。」

兔裡露出苦笑,斬釘截鐵地這麼說道。

「咦……為什麼現在反而是我被責怪呀」

這傢夥是真的不覺得自己很誇張啊。

哈爾發露出一如往常的微笑望向遠方,徑自點著頭表示認同。

「真不愧是兔裡先生呢。」

#插圖3-10#

「你也是,彆放棄思考啊……」

什麼叫真不愧是兔裡,話不是這麼說的吧。

在路上的學生們會那麼緊張也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在這裡上學的人,基本上冇什麼機會和野生魔物戰鬥,即使麵臨戰鬥,也都是和不怎麼強的魔物或是使魔,平常並不會見到藍灰熊這類隻棲息於魔素濃密地區的強力魔物,若不小心遇見它的話,在那銳利的熊爪與碩大軀體之前,也隻能毫無反抗之力地成為爪下亡魂而已。

不過,我眼前這個輕鬆背著可怕魔物、伴隨著沉重腳步聲,在路上跑來跑去的變態治癒魔法使到底是何方神聖啊真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人類……

「呼……嘔……咳咳……嗚……」

還有,昏倒過後依然呈現快蒙主寵召狀態的納克,真的不要緊嗎

他的狀況與其說是受訓過後,還不如說更接近曆經懲罰遊戲或嚴刑拷打後的慘狀啊。

「兔裡,你真的很……」

「嗯」

我吞下快到嘴邊的一句「亂來一通耶」,露出僵硬的微笑。

他將手放在身旁的藍灰熊頭上。

「布魯林,啊,這是它的名字,它是和我一起來到這城市的夥伴唷。昨天終於得到葛蕾蒂斯小姐的允許,可以帶它出來晃晃。」

「咕嚕~」

兔裡說它的體重正好可以當重物,同時摸著發出吼聲的布魯林。這發言實在是超乎常理。

另一方麵,被人撫摸的布魯林,看似不耐煩似地用熊掌狠揍兔裡的腳。

儘管傳來陣陣嘎!碰!的沉重毆打聲,兔裡依舊露出溫厚的表情。這更令人膽戰心驚。

「我瞭解布魯林是你的夥伴了,但為什麼在大白天背著魔物追趕納克啊你說是很辛苦的訓練,所以我還以為是彆的東西呢。不過你所做的事情也很瘋狂就是了。」

「背布魯林是要順便進行我自己的訓練,所以是附帶的。為了在五天內就將納克訓練好,所以能做的訓練有限啊。是說什麼叫我做的事也很瘋狂……」

背著魔物……是附帶的

兔裡與藍灰熊重疊在一起往前衝刺的畫麵,可是引起了一陣慘叫啊……

「時間不夠讓他進行我所受過的訓練,而且我也無法那麼狠心,所以會讓訓練變得不夠紮實。再說,很難把全身上下都鍛鍊得十全十美,所以我纔想說隻鍛鍊他的雙腳,而且這也隻需要訓練他跑步就好。」

兔裡意外地有在思考呢。

並非東訓練一點、西訓練一點,而是集中鍛鍊雙腳。

「鍛鍊腳力的話,便可逃過大部分的敵人,也可以順便訓練魔力。我所屬的林格爾王國救命團的基本訓練也是從跑步開始的,我能活到今天、能幫助那麼多的人,也都是多虧了這項訓練呢。但畢竟無法讓納克接受和我一樣的訓練。」

「附帶一提,兔裡先生至今受過怎樣的訓練呢」

哈爾發出聲詢問。

「被單獨扔到充滿魔物的森林內,而且要我狩獵到大灰熊才能回去、揹負重物的無限伏地挺身、能躲過團長拳頭纔算結束的訓練,還有就是──」

「……謝謝,已經夠了。」

「你是怎麼活到今天的啊……」

團長就是那個吧,教導兔裡治癒魔法的人這聽起來比較像是披著人皮的魔鬼啊……

見我表情僵硬,兔裡露出困惑的苦笑說道:

「一開始曾覺得很辛苦,我也多次想過要逃走,但這些訓練都是必要的,所以我不曾後悔唷,能遇到布魯林也是因為有這些訓練啊。」

非常在意他到底是怎麼遇見藍灰熊,並建立起現在的關係,一定有一段非常驚心動魄的故事吧。

也因為如此,才建立起他倆之間深厚的信賴關係,他們的感情之好,即使是身為外人的我也能立刻瞭解。

這並非主人與使魔之間的關係。

我怔怔地發愣著──

「真好。」

下意識地低喃出這句話。

而聽到我的聲音,京與哈爾發倏地轉向我。

先不論哈爾發的想法,但我不想讓京會錯意,所以急急忙忙地揮著手。

「咦,啊……不是啦,我是覺得熊很可愛……」

「咦,真的假的姊姊,不恐怖嗎」

老實說,我說完就後悔了。

京麵露無法理解的表情,兔裡則說「對吧很可愛吧你要摸摸看嗎」,把布魯林推向我,布魯林則用鼻孔哼氣,瞪視著我。

「冇、沒關係,先不用了,兔裡也必須去找校長,所以很忙吧」

「啊,對耶。而且還有納克的訓練,那就下次吧。」

我鬆了一口氣。

就算再怎麼乖巧溫順,要觸摸大型魔物還是需要勇氣的。

「我差不多該走了,哈爾發也要一起去葛蕾蒂斯小姐那邊嗎」

「我還要買點東西,所以就在此告辭了。」

「這樣啊,那桐葉和京也……啊,我今天會在天黑後纔回家,雖然很不好意思,但可以請你們幫忙準備納克的晚餐嗎」

「沒關係的,增加一兩個人也冇什麼差。」

「謝謝,那我們走吧,布魯林。」

語畢,兔裡便喊了布魯林一聲,往學園方向走去。

穿著白色衣服的治癒魔法使、巨大熊類魔物……以及宛如被捕獲的獵物似地,癱在熊身上的另一名治癒魔法使少年,一行人一起走在路上。

該怎麼說呢,真是一副詭異的畫麵……

雖然跟兔裡冇聊幾句,但總覺得很疲憊……

「兔裡好厲害啊……」

「嗯,但是我覺得那是一種不可輕易學習的厲害法。」

「哈哈,說的冇錯。」

我盯著視線前方的背影,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我知道這是什麼。

但是,我不會讓它浮現在臉上的。

因為這是我所捨棄的情感。

***

與桐葉他們分開後,我和布魯林帶著昏倒的納克前往學園。

我讓納克和布魯林在校外等著,並移動至校長室。一見到葛蕾蒂斯小姐,她便朝我發出一聲長歎。

「你太亂來了啊,真的是,太亂來了。」

葛蕾蒂斯小姐語帶困擾地這麼說道。

在路上訓練果然有點做過頭了啊……果然不能用和在林格爾王國一樣的感覺進行訓練啊。

「對不起,下次會在彆的地方跑步的。」

「不是那件事,你該不會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吧」

「是我在路上進行訓練這件事對吧布魯林的話,昨天有得到您的同意了,我能想到的也隻有這件事……」

「我的確有允許你帶藍灰熊去街上,但是,你不隻是帶它出門走走,而是背著它啊!!而且誰知道你還就那樣在路上狂奔!!」

「……啊!!」

仔細想想這畫麵的確很異常。

我已經習慣林格爾王國人們的反應了。

畢竟這裡有很多帶著使魔上街的人,原本想說隻是跑步的話,應該無傷大雅。

「我有點過於激動了。我知道昨天在廣場有發生一些事情,所以大概能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過還是請你說明一下你之所以會那麼做的原因吧。」

「我知道了。」

我向葛蕾蒂斯小姐說明昨天發生在廣場的騷動,以及決定鍛鍊納克的過程。

大致說明完後,她便輕輕用手指壓著眼頭,浮現困擾的神情。

「……真是對不起,我的學生給你添麻煩了。」

「不會,這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

「先不論那件事,一直放任米娜·裡胥亞的蠻橫行為,我們也有錯在先。」

葛蕾蒂斯小姐也視那少女為問題兒童啊。

原本以為她隻是個類似孩子王的存在,冇想到是個比想像中更棘手的人物呢。

「學園冇辦法規勸她嗎」

「這問題很複雜呢,對負責學園營運的我們而言,若是怠慢了給予學園金援的貴族世家的小姐,就表示背叛了他們的信賴。貴族是一種很麻煩的存在呢,他們時常進行各式各樣的情報交流,若是他們得知學園的醜聞,那就不妙了。路克維斯並非單體營運的學園,是靠為數眾多的貴族與國家的捐獻才得以維持的。」

「也就是說,不能輕易規勸或指導那女孩」

「可以這麼說。」

這是什麼嘛,根本亂七八糟。

我理解葛蕾蒂斯小姐無法強硬行事的理由,畢竟那是關乎學園存亡的事情,但是這和放任米娜恣意妄為又是另一回事。

用我原本世界的學園來比喻的話,米娜就是個我行我素的問題學生,而在她背後撐腰的貴族就是怪獸家長吧。

在原本的世界中,還有辦法可以解決。

不過這裡就不同了,若失去貴族這個後盾,學園便無法維持營運。

「……你需要可以鍛鍊治癒魔法使的地方對吧」

葛蕾蒂斯小姐沉吟片刻後,突然這麼問我。

「咦是、是的。我想之後不該在大馬路上跑步了,所以想找個其他地方。最糟的狀況下,也可以和納克一起躲在山裡修行五天。」

「千萬彆那麼做,算我求你了。」

她像是在哀求似地製止了我。

在山裡訓練很好啊,可以順便鍛鍊野外求生能力和五感的敏銳度……

「唉……你可以用學園的訓練場,這樣的話至少可以在經過整備的環境中訓練他。身為這裡的負責人,雖然無法出手製止學生間的私鬥,但就我個人來說,可是很支援那個使用治癒魔法的孩子喔。這對身為當事人的他而言,或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呢。」

確實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呢。

雖說無法製止學生間的私鬥,但老師們也都對米娜蠻橫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我也冇有指責他們的資格。

我轉換思考,腦中浮現新的訓練場地。

訓練場就是那個昨天我和哈爾發對戰的地方吧那裡十分開闊,所以可以讓納克和布魯林好好地跑。

在詢問完可以利用多久時間,以及其他學生上課需不需要使用後,葛蕾蒂斯小姐回答實戰大賽的前一週,訓練場都隨時開放給大家使用,而且可以使用到學園關門的時段。

「嗬嗬,那個表情和她有點像呢。」

當我雙手環胸思索著納克的訓練時,葛蕾蒂斯小姐驀地這麼對我說。

「她……是指團長嗎」

「是啊,羅絲在教彆人事情時,也常會皺緊眉頭擺出一副臭臉,並和你一樣雙手抱胸呢。」

「啊……」

的確,團長在給予我訓練時,總是露出一副不爽的臭臉呢。

我也下意識地皺緊眉頭了嗎我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眉頭,葛蕾蒂斯小姐則笑了出聲。

「看起來是個普通少年的你,毫無疑問就是她的弟子呢。」

「有這麼明顯嗎我自己完全冇發現呢。」

「常做些突發奇想的事,以及剛剛那個想事情的動作可是跟她完全一樣唷。」

被人說我和團長相像,總覺得心情有些開心,又有些複雜。

「你很信賴她呢。」

「是啊,雖然她是一個常常亂搞一通的人,但我很尊敬她。」

雖然她讓我吃儘苦頭,但是多虧她的鍛鍊,纔有了今天的我。

被召喚來這世界後,我躲在擁有勇者身份的兩份背後無所適從,而她卻指引了我成為救命團成員的這條道路。

……總之,先不論鍛鍊的過程,我是很感謝她的。

「這樣啊……羅絲終於找到了呢。」

「什麼」

「兔裡,羅絲是個很堅強的人,比任何人都迅速、比任何人都強悍,並擁有無可動搖的信念。」

「……」

「但她並非無敵唷,即使她可以赤手空拳地捏碎鋼鐵打造的劍、擁有超越魔物的**能力,但她還是有弱點的喔。」

……葛蕾蒂斯小姐,我想像不出來她會有什麼弱點啊。

還有,你雖然講的一派輕鬆,但團長曾經赤手空拳就折斷過鋼劍啊雖然我應該要感到驚訝,但她就算能捏碎鋼鐵,也的確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奇怪呢。

「你現在不用明白也沒關係,但是若有一天她展現出了弱點,你一定要幫她唷因為你是她所追求的唯一存在。」

由我幫她……嗎

的確,如葛蕾蒂斯小姐所言,我現在並無法理解什麼是羅絲的弱點,她比任何人都來得恐怖與強悍,是我們救命團的團長。

不過,我還是先記住葛蕾蒂斯小姐的話吧。

「葛蕾蒂斯小姐好像老師一樣喔。」

「真冇禮貌,我就是老師啊。」

對耶。

見到葛蕾蒂斯小姐臉上綻放小小的笑靨,我不禁覺得有些尷尬。

「……我差不多該回去訓練納克了。葛蕾蒂斯小姐,很抱歉今天引起了騷動。」

「沒關係,彆再到路上跑啦。」

我向露出溫和微笑朝我輕輕揮手的她一鞠躬後,便開門離開校長室。

那麼,去叫醒納克再度開始訓練吧。已經用掉許多時間在休息了,納克應該冇事了吧而且我也想來試試一些東西。

難得來到魔導學園,不妨進一步鍛鍊我自己的治癒魔法與增幅魔源。

我邊苦笑想著自己真是喜歡訓練啊,邊踏上來時的路。

今天先簡單地跑一跑,讓身體適應一下,明天就同時進行治癒魔法和跑步的訓練吧。

因為我走得很快,所以不到一分鐘便抵達位於學園入口的布魯林,以及在它背上癱得跟棉被一樣的納克身邊。

「布魯林,讓你久等了。那麼,先叫醒納克吧。」

我邊叫邊搖翻白眼、留著口水昏睡的納克,持續數秒鐘後,他便發出一陣呻吟醒了過來。

「你冇事吧」

「咦、咦兔裡先生我……為什麼在睡……啊、啊,我剛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夢到被怪物窮追不捨……」

「嗯嗯」

是怎麼了呢

他說他做了個惡夢。的確,我聽說短時間的睡眠反而容易讓人作惡夢,所以也冇啥好大驚小怪的。

「那麼,我們走吧。」

「咦」

「咦什麼,要繼續吧。」

納克盯著我的臉,變得全身僵硬。

見他一副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的臉,我搖了搖頭。

接著,納克似乎終於發現他坐在布魯林身上,看著自己的雙手放在布魯林背上後,再度變得全身僵硬。

納克宛如機器人般動作緩慢地轉頭看我。

「……繼續什麼」

「繼續訓練啊。」

下一瞬間,納克眼中便失去原有的光芒。

***

納克第一天訓練的成果還算差強人意。

首先是體力的問題,在剩下的四天當中應該可以訓練到一定程度。我不要求他變得多快,隻要他能擁有可持續動作的持久力和耐久力,最後再加強這個部分就可以了。

在第二天之後,便加入最為重要的治癒魔法訓練。

一旦開始嘗試後,便會發現若冇事先練熟,邊跑邊使用魔法其實是很困難的事情,而納克也確實陷入了苦戰。

我那時候是同時進行奔跑與感應魔力的動作,強製讓身體記住那種感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羅絲為什麼要讓我這麼做。

「總之,要是習慣的話,便能多少做到啦……」

我站在路克維斯學員訓練場的一角,盯著被布魯林猛追的納克,思索著現階段的訓練成果與改善方針。

我身旁則是戴著鬥篷的帽子坐在地上的天瑚

天瑚因布魯林被徵召為訓練的一環而顯得無所事事,便來看我和納克的訓練。

「最糟的情況下,就用上羅絲式強製持續訓練的魔鬼治癒魔法吧……但是用這招的的話,我的良心會過意不去……」

「聽名字就覺得不是很正常啊……」

「哈哈哈,根本不可能正常的啊,畢竟是團長的招式啊。」

「打算用它當作最後手段的兔裡也很不正常呢……」

真失禮,團長可是強迫當初連魔法的魔字都不知道怎麼寫的我,進行比昨天還猛的訓練呢。也就是說,我在無法使用治癒魔法消除疲勞的狀態下,還得不斷重複昏倒與持續動腳奔跑的訓練啊。

天瑚坐在站著的我身邊,朝我露出一種憐憫的眼神。

「不可以把納克當作自己啊。」

「喂,你那**好像我在學會魔法之前就很奇怪啊。」

「能熬過那麼恐怖的訓練,就代表你這個人打從一開始就很奇怪啊。」

「……」

欸咦我纔不奇怪呢。

我當時拚死拚活進行訓練的記憶變得有點模糊了,但感覺心中時常充滿暴戾之氣。

總、總之,先不管這個了,先來思考納克的事吧。

我試圖逃開天瑚那憐憫的眼神,將視線移回奔跑的納克身上。

納克大口喘氣,但還是被布魯林窮追不捨。

納克漸漸地放慢速度,而布魯林見到納克明顯放慢速度,也偷偷地放慢速度,打算偷懶。

不行,這樣可不行呢。

訓練的大敵就是偷懶啊。

先不說納克了,但我無法允許等同於正式團員的布魯林如此怠慢。

「納克,你的速度變慢囉。布魯林,彆給我偷懶啊!!你要是魔物的話,就卯起勁來展現給我看看啊!!」

我在提醒納克的同時,大聲怒罵布魯林。

結果,不知為何,反倒是被我溫柔提醒的納克開始眼眶泛淚,喘著大氣猛然提升速度。

而另一方麵,布魯林也發出「好好好,我知道了啦」的悠哉吼聲,與納克一同朝前奔出。

雙方都用已經接近全力衝刺的速度奔跑著,先不說布魯林了,為什麼連納克也……

天瑚望著全力奔跑的納克,無奈地低喃道:

「傻眼,我真的超傻眼。雖然兔裡你對納克比較溫柔,但在納克心理,可是會覺得下一次就要輪到自己捱罵了,所以自然會變得拚命啊。真不愧是兔裡,在這趟旅程中你到底想嚇到我多少次呢」

天瑚靜靜地在一旁點了點頭

「乾嘛要點頭啦!」

不過,以結果而言,總之是讓納克提起乾勁了,這樣就好。

無論用多快的速度跑步都冇有關係。與菲魯姆不同,納克是治癒魔法使,即使他昏倒過去,也會下意識發動治癒魔法治好自己。

雖然考慮到他所身處的環境,致使他有這樣的成長也是理所當然,但是隻靠自動發動魔法是不夠的,我在這五天所追求的成果是提升體力,以及習慣能與此同時使用治癒魔法。

「天瑚,你能邊跑邊使用預知魔法嗎」

「算可以,但我的魔法需要高度專注力,就算可以辦到,也隻能預知不久後的未來。」

「我被訓練成能夠邊跑邊使用魔法,所以不是很清楚一般人的狀況。所以你就告訴我吧,我的訓練是否有前途呢」

「……」

天瑚煩惱地沉吟片刻。

「……我也不知道,我能說的就隻有……讓治癒魔法使這種不需要戰鬥的魔法使接受戰鬥訓練,本身就很有問題了。不過,兔裡的方法雖然很嚴厲、冇邏輯、又很瘋狂,但卻能合理地得到你所追求的成果。雖然很嚴厲、冇邏輯、又很瘋狂就是了。」

「不用特地重複一遍吧!!」

雖然從之前就是這樣了,但天瑚真的很毒舌啊。

算了,隻要能合理地得到成果就好。

那就繼續下去吧。鍛鍊一定會得到成果,最能理解這件事的人並非彆人,而是我自己本身。

「那麼,我也該努力了。」

因為現在剛好在訓練場這個合適的地點,所以我邊注意納克的狀況,邊嘗試昨天想出的治癒魔法延伸運用法。

「你要乾嘛呢」

「我在嘗試是否能射出治癒魔法。」

我並非要像前天一樹那樣,操縱能自由活動的魔力彈攻擊敵人,而是想試試能否射出魔力彈而已。

就算能射出治癒魔法的光芒又能如何呢──我的回答則是想摸索看看屬於我自己的治癒魔法使用法,僅此而已。

「無屬性的魔法也能射出魔力球,兔裡想做的事就跟那個類似嗎」

「就像那樣吧,我總是以包覆身體的形式來施展治癒魔法,所以想要治療彆人的時候,勢必得接近對方纔行。那麼,若是能射出魔力到某種程度,便可多出許多應變方法呢。」

目前,我用治癒魔法所做的事情,便是像現在奔跑著的納克一樣,在全身附上治癒魔法,隨時消除身體所累積的疲勞。

我現在想做的嘗試恐怕是羅絲冇想過要教我,或者是還不需要教我的東西吧。

若是羅絲在這裡的話,或許便能得到明確的建議,但現在隻能靠我自己的力量摸索。

我閉上眼睛,緩緩自高舉著的右臂放出治癒魔法的光。我有自信能比他人更擅長操作魔力,我將手上的魔力集中到手掌心中,並做出一個球體。

釋放魔力的方式與施展治癒魔法時相同,接下來就是如何做出自己所想像的球體了……

「……」

犬上學姊能從掌心使出如同放電般的電擊。

一樹能在身旁做出光屬性的魔力球。

我所想像的是美麗的綠色球體,不需要像增幅魔源一樣提升魔力濃度,隻是將聚集的魔力連結在一起便可──

掌中傳來紮實的魔力感觸。

我睜開眼睛,望向掌心……

「意外的簡單呢,總覺得有點掃興……」

一顆球體如我想像般在掌中飄浮著。

這比我所想像的簡單。

本以為會更耗時間……我心中產生疑惑,望向天瑚,就見到她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是當然的啊……魔法使的基本就是在手中做出魔力球,不論是人類或獸人,這項基本都冇有改變,反過來說,你到現在都還冇試過還比較奇怪呢。」

「救命團的訓練就是會跳過基本須知啊……」

我的視線從天瑚身上離開,轉向球體。它輕盈地飄浮著,跟隨著我的手移動……好。

「!」

「嘖。」

被識破了啊。

我打算讓治癒魔法球打中天瑚,她卻在球體碰到自己之前,便起身跳開了。

她與我拉開距離,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剛剛想把它丟給我……」

「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會對你做出那種事嘛。討厭啦,不會的嘛。」

「你剛剛明明就嘖了一聲,還有我看到我的身體突然發出綠色的光,這除了兔裡的治癒魔法外,還有誰能辦到」

身體發出綠色的光……

原來如此,被砸中的話,就能依所灌注的魔力份量進行回覆啊,這很方便呢。

「咦~抱歉啦,我手裡的魔法不知道怎麼地就飛到天瑚你那邊去了。」

「唔……!」

我在心裡盤算想讓天瑚大吃一驚的計謀也成功了,那麼便開始延伸運用吧。

天瑚喉中發出低沉的怒吼聲,狠瞪著我。我笑著忽視她後,便望向十公尺遠的木樁。

「想像魔力彈跳的畫麵的話,便能讓它飛出去吧。」

我伸出掌心,在心中想像將生成的魔力球射出去的景象。依想像力與感覺,我已經習慣操縱魔力,如同以往一般操縱魔力的話,應該便能射出魔力。

如我所猜測,魔力彈在發出砰的一聲極具特色的炸裂聲後,便往前射出。

從掌中射出的魔力彈速度非常快,我不禁發出驚歎聲。

「喔喔……喔」

我的驚歎聲持續了一會兒,快速射出的魔力彈便在飛了一段距離後,開始減速,當它射中木樁時,速度已變得相當緩慢。

之後,我又試了很多遍,但隻得到相同的結果,魔力彈在發射後便開始減速……

「兔裡不擅長射出魔力呢。」

「這也有分擅長和不擅長的啊……」

竟然明顯出現一個致命的缺點。

我似乎不擅長射出魔力,隻有一開始的速度很快呢……不對,應該說因為我剛剛迅速伸出了手,所以纔會利用那勁道出現最初的速度啊。

什麼嘛,害人白高興一場……

「等等……」

話說回來,根本不需要從靜止狀態再讓它射出啊。

在知曉我冇有射出魔法的才能時,便等於我無法循正常管道成長。那麼,隻要用我自己的方法,讓這項技術成長到能運用在實踐上就好了啊。

我自己的方法──

也就是靠蠻力!

「兔裡,這是素質的問題,所以你就放棄吧。你已經夠強了。」

「天瑚,還有方法喔……!」

「咦」

我再度於掌中凝聚魔力,做出球體。

我像要將掌中飄浮的球體包覆起來一般握住它,大大地側轉上半身後,高高舉起右手。

「我纔不會因為冇有才能就輕易放棄呢!」

我奮力揮出高舉的右臂,將魔力彈丟向木樁的方向。

「去……吧!!」

「咦!」

我所丟出的治癒魔法球體毫無減速地以驚人的氣勢──錯開我所瞄準的木樁,砸中另一個木樁,接著發出綠色的光芒。

我瞄得一點也不準啊。算了,我在原本的世界也冇什麼在練習投球,命中率這麼低也是理所當然的,隻能持續鍛鍊了。

我籲出一口氣,望向被魔力彈擊中的地方。

大概有二十公尺遠啊……感覺可以砸中更遠的木樁呢。因為是純粹以腕力投擲冇有重量的魔力彈,所以無法丟得太遠呢。

「隻能更加精進了。」

「不不不,這很奇怪啊。冇有人會丟出冇有重量的魔力啊……」

#插圖3-11#

「這就是專屬於我的招式──治癒魔法彈。」

我無視在口中不斷念著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宛如節拍器般搖晃著身體的天瑚,注意著納克的方向。

他和剛纔一樣被布魯林追著跑,腳步卻踉踉蹌蹌,使身體失去平衡而往前傾。

「喔……」

用那速度跑步的話的確會變成這樣呢。我望著快要跌倒的他,往前跳出,一口氣拉近我們之間需走上數分鐘的距離,支撐住納克快要前傾倒下的身體。

「納克,冇事嗎」

「哈……哈……對、對不起……」

他並無耗儘魔力,也就是說他是因疲勞而喪失可發動治癒魔法的專注力了。

我的手覆上他的背,施展治癒魔法。

他雖然依舊氣喘籲籲,但臉色卻恢複正常。

「同時施展治癒魔法和跑步很難吧」

「是的,雖然並非辦不到,但是一旦鬆懈下來便會停止發動……」

「彆無他法,隻能習慣了。我也並非一朝一夕就學會的,彆著急,慢慢加油吧,還有三天。」

不過,也可以說隻剩三天。最糟的情況下,也可以讓他采取隻在受傷時施展治癒魔法,其他時候都靠體力專注於迴避的戰術,但如此一來,施展治癒魔法時的破綻便會變得很明顯。

納克非常努力,他暫停了對學生而言最為重要的課業,致力於訓練,進行訓練時的態度也很認真。

但是,不管他再怎麼認真拚命,也有可能會得到最糟的結果。

正當我想著該向他說什麼而欲言又止時,納克發出「啊」的一聲,望向訓練場的入口處。

隨著他的反應,我也轉頭看了過去,便發現一名綁著顯眼雙馬尾的少女,正盯著被我撐住身體的納克,露出冷笑。

「是米娜。」

原以為她也要來訓練場練習魔法之類的,但她卻在瞥了納克一眼後,便轉身離開,往校舍中走去。

「她是來講風涼話的嗎」

方纔的動作表示她充滿自己什麼都不必做,就能贏過納克的自信嗎

無論如何,都很讓人不爽呢。我壓抑著自己的憤怒,扶起納克已結束治療的身體。

站起身來的納克用單手摀著臉,背向了我說道:

「她嘲笑我、怒罵我……但不管魔法還是彆的都比我還要厲害,所以我也無法回嘴……」

「納克,你彆記在心上。」

「我當然會在意啊,畢竟……來到這裡之前還不是這樣的……她以前不是會做出這麼過分的事情的人。」

納克在被欺負之前,便認識米娜了嗎

這若是真的,那為什麼米娜要欺負他呢

「因為我的屬性是治癒魔法,所以大家都變了,對我的態度都不一樣了。雖然我不想待在這裡,但卻也隻能回到這裡……」

隻能回到這裡

聞言,我露出不解的神情,而納克繼續說了下去。他宛如傾訴心事般地說著,從他的臉上能見到淒愴的神情。

「兔裡先生,這訓練能讓我變強嗎我能贏過米娜嗎真的嗎……連我這種冇用的人也可以──」

下一秒,納克立刻注意到自己在說什麼,突然默不作聲。

在片刻的沉默後,他彷佛說錯話似地再度開口道:

「對不起,我說了些不明就裡的話,請你彆在意我剛剛說的。」

不,這讓人很在意啊。

這是什麼發言啊,感覺像是比起與米娜的對決,你默默懷抱著更嚴重的問題一樣啊。

「我很感謝兔裡先生,但這兩天我所做的事就隻有跑步……我知道懷疑你非常失禮,但我不知道這訓練有什麼意義。」

「不──」

望向他鑽牛角尖的背影,我不禁壓住自己嘴巴。

我差點自然地說出「如果有空在這裡煩惱東煩惱西,還不如趕快給我去訓練!」這種話,連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不行啊,我已經被羅絲荼毒太深了。

要是對抱持著各種煩惱的他,說出這種毫無同理心的話,那也太過分了。

我邊做深呼吸,邊擦掉腦中浮現的喪心病狂台詞,轉換為勉勵他的溫柔話語。

「不是能不能贏過米娜,而是一定要贏過她。而且米娜很看不起你,這對你而言並非壞事。她愈疏忽大意,便愈容易露出破綻,而為了得到可以趁她露出破綻時出奇製勝的攻擊力,除了鍛鍊你的身體之外彆無他法。所以……加油吧。」

「加油、嗎……」

聽我說完,納克依然背對著我。他點了點頭,便順勢開始跑步,而我則用複雜的心情目送他的背影。他的話語讓我有些在意,但還是先叫起在一旁打算偷懶的布魯林。

「彆偷懶、彆偷懶。」

「咕……」

「會追不上納克喔。」

我推了推被我勉強抓起來的布魯林,讓它再度跑起來。見到開始狂奔的布魯林以及在它前方跑步的納克後,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羅絲所見到的畫麵是不是也像這樣呢

即使看到那些壞人臉的訓練光景,也隻覺得是怪物在排隊跑步,但見到比我還年幼的他與布魯林跑步的畫麵,便不自覺地會湧起一陣奇妙的感覺。

「師父與弟子啊……」

我默默地低聲呢喃,移動到不會打擾他訓練的地方。

***

納克·雅格列斯。

是那個令我感到異常煩躁的傢夥名字。

在訓練場見到他後,我朝下一堂課的教室走去。

「米娜,你為什麼要一直找納克的碴呢」

「你說什麼」

一個總是跟在我後麵的貴族女孩,突然出聲詢問這個問題。

我心想這傢夥的名字叫什麼來著,反問她為什麼想知道這件事。

「你為什麼想知道這種事啊」

「咦,不是的……隻是心想如果隻是為了出氣,也不用找納克……就算不特彆找和那個怪物一樣的治癒魔法使在一起的納克也……咿!」

我狠狠瞪了一眼朝我諂媚陪笑的女孩。

「拜托,我又不是為了發泄怒氣才找他碴的。如果你是想找人出氣當娛樂的話,就隨你個便吧,你自己去喔。」

「對、對不起……」

聽我這麼說,其他傢夥也一臉蒼白。

不過就是些要依附在強者身邊,才能逞威風的膽小鬼。

若不是父親大人說「在學園也要儘量建立與其他貴族的良好關係」,我早就趕走這群寄生蟲了。

「納克是我以前一起玩到大的玩伴,我們的父母感情很好,我常常去他家參加茶會。」

茶會是一種很無趣的活動。

就是邊閒話家常邊吃點心罷了,而且對還是孩子的我而言,茶會上聊的都是些超級無聊的話題。

「咦……也就是說納克也是貴族嗎!」

「……對啊,他的身分至少比你們都來得高吧。」

語畢,這群傢夥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他從以前就畏畏縮縮的,個性又很陰沉,我不帶他去外麵玩的話,就會一直躲在家裡,是個腦袋不靈活的傢夥。」

小時候,陪我打發時間的玩伴就是納克。

老實說,打發時間本身不怎麼有趣,但不知為何當時的我卻笑得很開心。

「……」

一想起過去的往事,一股莫可奈何的情感便從胸中滿溢而出。

我和納克現在所身處的環境大不相同。

已經回不到那個時候了。

「……反正他根本就做不到,即使敢麵對我,也隻是在虛張聲勢罷了。」

這並非對後麵這群跟屁蟲說的,而是我說服自己的自言自語。

人無法那麼簡單便得到改變。

的確,那個治癒魔法使應該可以讓納克變強吧。

老實說,那個打倒哈爾發學長的治癒魔法使,大概比這學園裡的任何學生都還要強。

所以接受他的訓練不可能不會變強。

不過,重要的是納克有冇有辦法熬過訓練,否則便會毫無意義。

「那傢夥一旦覺得辛苦,便會立刻逃走的喔。」

那傢夥並非是靠自己的意誌才決定挺身麵對我。

隻不過是依賴著這個能讓自己逃離不公平狀況的契機罷了。

所以他會逃走的。

為了逃避眼前的艱辛現實。

***

我昨天就該注意到的──

注意到納克被米娜嘲笑時所展現的懦弱與苦惱,我原以為隻要等他具備足以打倒米娜的實力後,那些問題便會迎刃而解。

但是我錯了。

他心中所累積的創傷比我或犬上學姊所想像的都還要更深、更加殘酷。

而我理解到這件事是在訓練第三天的早上。

我原本以為他是去進行自主訓練。

因為他不在桐葉借給我們的寢室之中。

不過他也不在訓練場……嗯嗯嗯,是因為要進行自主訓練,所以遲到了嗎我笑著雙手環胸和布魯林等了約一小時。

被後來出現的天瑚一語道破後,我這才發現──

納克逃避訓練的這個事實。

***

我逃走了。

訓練很辛苦。

我不想和米娜戰鬥。

也不想做無謂的努力。

更不想被人當作徒勞無功的傻瓜。

我有各式各樣的原因……不對,是藉口。

而每一個都很窩囊,讓我再度理解到自己是多麼軟弱的存在。

我或許是在得到治癒魔法屬性時便淪為這樣的人了,又或者我天生便是任人宰割的命運。

「嗚……」

坐在毫無人煙的昏暗狹窄小巷裡,我垂頭盯著地麵,並被己身的無力感所折磨。

我被米娜他們欺負時,總是像這樣逃來這裡。

這是隻屬於我的秘密基地。

冇有人知道這條巷子,即使知道也會立刻忘記,這裡就是個那麼不起眼的地方。這條不會有人造訪的小巷,對我而言,是個比任何地方都能讓我平複心情的地點。

「嗚嗚……嗚。」

我在這裡如往常一般啜泣。

在這個不會有人來的地方默默地一直流淚。

我總是因為被人欺負而哭泣,但今天哭泣的理由不太一樣。

「對……不起……對不……起。」

我逃避了。

並非逃避兔裡先生,而是逃避米娜。

她昨天的那張臉。

她貶低我、嘲笑我,那張笑臉讓人感到一種毫無同理心的殘忍天真,令我十分恐懼,身體不禁發抖起來,讓那名為勝利的微薄希望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以為我可以成長。我得到治癒魔法這種棘手的魔法屬性,使得人生偏離正軌,我原以為這樣的我可以成長,受到大家認同,並變得和兔裡先生一樣強……

隻要我這麼想,便可以勉強忍過那痛苦的訓練。

就算快昏倒了,也可以咬牙撐過。

即使被藍灰熊追著跑,也能壓抑住恐懼,拚命地往前跑。

為了不讓兔裡先生罵我而努力著。

不過,在接觸到米娜那天真的惡意後,我便清醒了過來。

隻有跑步的訓練到底可以乾嘛

訓練腳力又有什麼用

為什麼我非得邊跑邊用治癒魔法

我乾嘛吃儘苦頭去挑戰一場我贏不了的比賽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這都是我給自己的藉口。

兔裡先生的訓練有他的道理存在。

證據就是我已察覺到自己和幾天前的自己明顯不同了,雙腳還有身體都變得輕盈,體力也驚人地有所提升。

隻經過兩天便有這樣的成果。

兔裡先生的訓練並冇有錯,有錯的是我。

雖然已經到了開始訓練的時間,我卻在這種地方窩囊地哭著,癱坐在地上,並擅自陷入絕望之中。

「我是笨蛋……膽小鬼。」

我害怕與米娜戰鬥。

要是輸了的話,應該會遭到更淒慘的對待吧。雖然想像不到要如何纔會比現在更慘,但米娜若能使出遠比現在更為殘暴的手段,那也冇什麼好稀奇的。

這也就算了。

如果隻有自己遭逢不幸倒也還好,但輸掉的話,會害兔裡先生和另一位勇者遭到米娜的報複。

「我不想讓他們對我有所期待……」

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本來就不該依賴什麼希望。

隻有自己受傷就好。

隻有會自動治好傷口的我受傷就好。

這樣的話,就不會被人寄予期待。

也不會和兔裡先生、勇者……以及借房間給我住的獸人‧桐葉學姊他們扯上關係。

「……嗚……嗚嗚。」

一想到這裡,我便止不住淚水。

回想起這兩天的記憶……

都是很辛苦的訓練。

不過,也有著久未接觸的溫情。

兔裡先生願意鍛鍊這麼冇用的我。

他冇有冇放棄使用擁有缺陷的治癒魔法的我。

還不斷激勵暈倒過去的我。

把累到無法自己走路的我扛回桐葉學姊的家。

見到兔裡先生無視獸人與人類之間的鴻溝開心談笑,讓我隻能呆愣在原地。

桐葉學姊與京學長都冇有露出嫌惡的表情。

「嗚……啊……嗚啊啊……!」

是我自己破壞了這樣寶貴的回憶,以及或許會發生的未來。

是我自己放棄了這片刻的幸福時光,而這段時光,甚至能讓我忘記那些與可恨家人之間的回憶。

這次我真的什麼都冇有了。

隻能等待米娜的製裁。

但是,錯也是錯在選擇放棄的我身上。

至少彆給兔裡先生等人添麻煩。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讓米娜彆去找兔裡先生的碴,這樣就冇事了。

「……嗚。」

我嚥下嗚咽聲,粗魯地擦乾眼淚。

走吧。

與其用已屈服的意誌去挑戰米娜,在輸掉後承受更加悲慘的記憶,不如選擇除了我以外不會有人受傷的最佳未來。

「得走了……」

「很好,找到你了。」

「咦……」

正當我膝蓋使力打算站起身來時,一道有朝氣的嗓音迴盪在小巷之中。

聽到這個聲音,我雙腳一軟,再度坐回地上。

我呆呆地轉向聲音來源──見到一個穿著顯眼白色大衣,與昏暗空間極不相配的人,佇立在那兒。

雖然因小巷昏暗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聲音和站姿都讓我不自覺地說出──

「兔裡……先生……」

現在,我的眼前出現了我最冇臉見到的人

***

要找到納克非常簡單。

話雖這麼說,但那也是在有布魯林和天瑚的前提之下。

先讓布魯林循著納克的味道追蹤,並在途中發動天瑚的預知魔法。

藉由布魯林的嗅覺鎖定大致範圍後,再用天瑚的預知魔法展開地毯式搜尋,尋找應該在這範圍內的納克,真是完美的合體技能……雖然我是一點兒都派不上用場就是了。

結果,雖然在很短時間內便找到納克,但卻發現他正嗚咽啜泣著,害我有點驚慌失措。

訓練有這麼辛苦啊……

明明我時不時就讓他休息,比起羅絲更有良心了……

不對,等等,有休息時間本來就是正常的……

總、總之,我先將在我身後露出譴責眼神的小狐狸與小熊趕到小巷外,試著與他一對一進行談話。

我儘量溫柔地叫他,見到他的反應後,再坐到他身旁方便說話。

我想著小巷裡的地麵冰冰涼涼的,並望向納克。而他似乎覺得和我對望很尷尬,所以依然保持低著頭的姿勢。

「咦,咦……為什、麼」

「這城市很小啊,我們要找到你可是很簡單的。」

雖然我什麼都冇做就是了。

納克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抬頭看著我。我則對他露出自嘲的笑容說道:

「對不起,我好像太嚴厲了。由不習慣教人東西的我來訓練你,果然是不行的啊……」

「不、不是的!!我之所以逃走不是兔裡先生的錯,是因為我……冇有和米娜戰鬥的覺悟,所以才怕得逃走的……」

「怕得逃走……」

不是因為討厭訓練才逃走的嗎

那為什麼躲在這裡哭呢正當我覺得莫名其妙時,他便娓娓道出他躲在這裡哭的理由。

聽著他的話,我發現他對米娜所抱持的恐懼,遠比我所想像中的還根深柢固。

畢竟不過隻有看到米娜的臉,便能徹底摧毀他的決心。這絕非一般狀況。

「你和米娜到底是什麼關係啊她不是因為你是治癒魔法使才欺負你的嗎」

我昨天雖然刻意不問,但事已至此,還是知道一下實際狀況比較好。

納克遲疑地盯著地麵,發出孱弱的嗓音緩緩開口說道:

「……她是我在故鄉常玩在一起的玩伴,我們父母感情很好,她的父母到我們家的時候,我就會被她拖著跑。」

什麼那麼納克和米娜就是俗稱的青梅竹馬囉

不過,我聽說米娜是貴族的千金小姐,那納克也是貴族嗎

不對,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其他學生應該會像對待米娜一樣對待納克啊

但是現實狀況卻不是這樣。

「我也出身貴族,在來到這裡之前過著還不錯的生活。」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家大部分的人都擁有水屬性魔法的天賦,父親的結婚對象也特地挑選水係魔法使。當然,我原本也應該由父親所雇用的魔法使講師教授水屬性魔法。」

「……是治癒魔法嗎」

「是的,在我九歲生日時,檢驗了我和妹妹擁有哪種屬性。當然,我的父母都以為我和妹妹擁有水係天賦,但是……結果隻有妹妹擁有水屬性魔法的天賦。」

那麼,納克目前的狀況恐怕是他的雙親……

「在那之後我的日常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原本那麼溫柔和善的父母彷佛變了一個人似地對我萬分冷淡,我也無法再見到與我感情很好的妹妹,甚至無法自由出門。」

「好過分……」

竟然隻因為擁有治癒魔法的天賦,便再也得不到來自父母的親情了。

一想到納克當時的心情,那一定並非常人所可以忍受的吧。

「哈哈哈,真的很蠢呢,之後彷佛要將我趕出家門似地,強迫我來到路克維斯,那時開始,我便失去能回去的地方了……不過,現在卻比在家裡時更感輕鬆,我終於自由了,我原本是這麼想的──」

納克這麼說道,並露出自嘲的微笑。真是令人不忍。

回想起來,一開始見到納克時,他之所以慌忙離開,應該是為了避免被趕出身為自己棲身之所的學園,才那麼死命地趕回去上課吧。

然而,對他而言,學園也並非一個可以喘息的地方。

「但這時候米娜就出現了,對吧」

「那傢夥從以前開始就是一個任性妄為的人。」

但她為什麼要欺負過去的舊友納克呢

「米娜過去常牽著我的手去屋外玩耍,是個很強人所難的傢夥,不過那時候不可思議地我卻不怎麼討厭她。」

「你們感情很好嗎」

「我也不知道,那傢夥真的很任性,我總是被她耍著玩……哈哈哈,認真想想,我在來到這裡之前就被她纏著了呢。」

納克用無精打采的聲音笑著。

但他的笑容也立刻轉為悲痛的表情。

「我並不清楚米娜為什麼要欺負我,雖然可能是因為我們的父母,或是因為我是治癒魔法使,有很多的可能性……但是真希望她可以放過我了……」

「……」

好沉重……

為什麼我所認識的人儘是這類懷抱著深刻煩惱的人啊。

學姊也好,天瑚也好,我的體質是很容易吸引這類人種嗎

真不想要這種體質,這對我而言太沉重了啊。

然而──

「不能放著不管呢。」

在我開始聽他的煩惱時,便選擇不會拋棄他了。

我一旦決定要做,便會貫徹到底。

「簡單而言,米娜就是一個對你死纏爛打的煩人青梅竹馬,對吧」

「不,她纔不是那麼可愛的傢夥啊……」

「我知道你爸媽腦子裡裝的都是漿糊了,也知道你除了這裡之外冇有地方能回去了。那麼,在這之後……從這裡畢業後,當你被迫離開時,你又該怎麼辦呢」

「到、到時候……」

這裡可是比納克所想的還要更為嚴苛的世界。

林格爾王國是一個由宅心仁厚的國王所統治的和平國度,隻看那裡的話便很容易就忘記其他國家還有買賣奴隸,以及橫跨國境時必須小心提防盜賊或魔物等等事情。

在那樣的環境當中,納克要隻靠治癒魔法獨立謀生,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

「……我什麼都還冇想。」

他也知道這樣的現實吧。隻見他表情凝重地低著頭。

我在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後,便緩緩地站起身來,斬釘截鐵地說道:

「到時候你就來林格爾王國的救命團吧。」

「……咦」

「我有跟你講過救命團的事情吧含我在內,共有四個和你一樣的治癒魔法使。那裡的環境……隻要能忽略團長的蠻橫無理、魔族同事的叨唸以及一群吵吵鬨鬨的凶神惡煞,就算是還不錯的地方啦。」

見到他這兩天的表現,隻要習慣的話,應該能完成菲魯姆那種程度的訓練吧。

納克的治癒魔法雖然無法醫治他人,但隻要好好鍛鍊身體,便可以成為和那些壞人臉一樣的黑衣救命團員……雖說到時候納克或許會被那些壞人臉帶壞。

算了,不論如何,羅絲都是不會拒絕他的。

「你也可以來林格爾王國謀生,我朋友是治癒魔法使,他的診所剛好想要找人幫忙。如果你不想在救命團受到比這兩天還辛苦的訓練的話,也可以在那裡重新開始。」

若在奧爾加先生和烏露露的身邊,納克應該也可以如魚得水吧。

納克的治癒魔法或許也能恢複正常。

「請、請等一下!!那、那我和米娜的對決又該怎麼辦呢!要是我不戰鬥的話,兔裡先生不就……」

「冇必要乖乖接受報複啊,隻要稍微威脅她,讓她閉嘴就好。」

「咦────!」

真的發生什麼事的話,我也有想過要毀約,不過那是最後的殺手鐧。老實說,就算她是貴族,但隻要冇有家裡的權勢加持,也隻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雖然我真的非常、非~常不忍心,但我也是可以狠下心腸的。

不如說,我非常樂意狠下心腸這麼做。

還要順便邀請犬上學姊加入我的行列。

「你的棲身之所就由我來準備吧。所以你彆在意了,不要被那些把魔法誤當作什麼時尚配件的蠢材打垮,那多不值得。你應該在可以儘情發揮你長才的地方,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

「我現在正在進行重要的旅程中,所以無法直接帶你到林格爾王國,但可以先幫你寫信回去。但我還不擅長寫字,所以可能會花上一點時間。」

我話講到一個段落,便望向納克。

事到如今,我這才突然覺得我這樣擅作主張不知是否合適,心中開始有點害怕。

奧爾加先生與烏露露應該是冇問題。

但羅絲就不知道了。

很可能被臭罵「你這渾蛋,什麼時候變得可以隨意新增團員了啊」,然後被海扁一頓。

咦該不會我就算平安無事地回去了,也還是會麵臨淒慘下場啊

……先、先不要想這件事好了。

「我話都說到這裡了,你意下如何呢」

「……真的可以嗎」

「選擇權在你身上,我隻是指引你一個方向罷了。」

就像羅絲為在這世界初來乍到的我指點迷津一般,這次輪到我為彆人指引方向了。

我朝望著我的納克伸出了手。而他則盯著我對他伸出的手,紅了眼眶。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後,戰戰兢兢地想握住我的手,卻又在中途停了下來。

「我還是得和米娜戰鬥。」

「你不用勉強自己的喔」

聞言,納克緩緩地搖了搖頭,用泛紅的眼睛望向我。

他的雙眼已從方纔烏雲密佈的陰沉眼神,轉為燃起微弱火光的可靠目光。

「現在的我冇有資格去兔裡先生所在的國家,在不好好和米娜做個了斷、變得能抬頭挺胸坦然麵對自己之前,我自己無法接受這件事。所以,為了達到這個目標……」

納克停了一會兒後,伸手握住我的手自己站了起來。

「請讓我再接受一次訓練!!」

此時,我感到納克與我的決心終於同步了。

或許這隻是我的錯覺。

但是,我並不討厭兩人的決心分毫不差地交錯在一起的感覺。

所以我也不要再把他當作過去的自己而手下留情了,這份體貼並不會幫助納克,而且放水對他而言也是一種侮辱。

「好,但是之後的我可不會再那麼溫柔了喔。就算你說想放棄,我也不會讓你放棄;你暈倒的話,我會把你打醒;腳不能動的話,我也會刻意治好你。在我耗儘魔力之前都會讓你不斷進行訓練。」

「咦……我、我要做!我不會再講喪氣話或抱怨了!!」

剛剛那段沉默是怎樣

我們交錯的決心似乎在那一瞬間又有點分離了。

……算了,就當冇這回事吧。

「那麼,我們就趕快離開這種昏暗的地方,回學園開始練習囉。」

「是!」

我們從昏暗的小巷中,走向布魯林與天瑚所在的馬路邊。

包含今天,能訓練納克的天數共有三天。

雖然時間有點浪費掉了,但這並非什麼大問題。納克已經充滿乾勁,而且我也可以不用客氣地進行訓練了。

老實說,雖然我不是很想用上和羅絲一樣的手段,但在聽完他的覺悟後,這想法也就跟著煙消雲散了。

不過,我能做到和羅絲一樣的訓練嗎

不對,是一定要做到。

納克願意相信我,而我的使命便是迴應他的信賴。

捨棄多餘的善意、同情與不忍。

為了納克,我要讓自己變成魔鬼。

即使被罵作喪儘天良的惡鬼也無所謂。

將我所擁有的技術全部塞進他的身體,而非頭腦。

剩下三天,我要──成為人見人怕的超級虐待狂。

「嗚,有、有股寒意……」

「」

走在我身旁的納克忽然臉色鐵青,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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