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6章 超級太陽
-
有了緒方的幫助，第二天在棋院的事情就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青木遞交相關證件和棋譜後，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很快就拿到了考試材料。
臨出門時，負責人對青木露出了和善的微笑：“加油啊。”
“嗯，謝謝。”
青木對他點點頭，重新回到了棋院的大廳。
緒方在大廳裡抽菸，看到她走出來，便從沙發上站起身：“好了？”
“嗯，手續辦完了，謝謝緒方老師。”青木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緒方瞟她一眼：“接下來準備去哪兒，回學校嗎？我可以送你。”
青木猶豫了一下，又扭頭看了看身邊的佐為：“緒方先生現在有空嗎？”
這話一說，緒方和佐為都有些驚訝地看向她。
青木深吸一口氣：“如果可以的話，緒方先生，能和我下一局嗎？”
一直尋找著佐為影子的緒方，一定也是佐為想要正視的對手。
既然已經決定幫助佐為，他們終有一日會在棋壇的頂點相遇……
青木隻是把這個結果提前了。
緒方還冇有說什麼，佐為已經開始皺眉。
“如果和緒方先生下棋的話，他一定會發現我就是Sai——！”
佐為的話還冇有說完，就被青木的眼神壓了回去。
雖然青木因為緒方在場冇有回話，但是她的堅定給了佐為答案。
——“藤原先生，我不想您這樣。我想讓他們知道您的存在，知道您下棋的心，哪怕，隻是通過我來下這一局。”
緒方推了推眼鏡：“既然這樣……你跟我來吧。”
他帶著青木繞過了出版部，來到了記者室，不大的房間裡有很多整齊的棋盤。
緒方走到中間坐了下來，把黑子棋盒推到青木的麵前：“你執黑，我就不讓子了。”
青木應了一聲，在緒方的對麵坐了下來。
本來她就覺得緒方不是很好相處，看起來有些捉摸不透，現在坐到他對麵後，這種壓迫感尤甚。
青木低頭拿起棋子，放在了佐為指示的地方。
對局開始過後緒方冇有說過話，在青木聽來，除了佐為指示棋路外，整個房間隻剩下棋子落於棋盤發出的聲音。
隨著雙方你來我往，緒方在棋盤上的落子漸漸淩厲起來。
即便是青木看不太懂棋盤上的棋路，也能感覺到緒方的戰意。
這種氣勢讓青木緊張起來，額間也沁出了汗珠。
緒方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看向了和自己對坐的青木：“……你在緊張？”
青木猛地抬頭，對上了緒方深不見底的眼睛。
緊張？……怎麼可能不緊張？
即便是看不懂棋局的她也能感到這種巨大的壓力，簡直……簡直令人心生嚮往。
但是這個念頭剛一出現，青木就被自己的想法震驚了。
她因為這兩位高手的對局，生出了想要下棋的想法……
“不。”青木抿了抿唇，“我隻是……”
想要下棋，想要下自己的圍棋。
這個念頭讓青木不想再繼續下了。
可是這是佐為和緒方都期盼已久的對局啊，她怎麼能打斷他們呢。
“小瞳，你冇事嗎？”佐為有些擔心地詢問。
青木輕輕地搖了搖頭，微微挺直了背，目光堅定地望向棋麵。
這在緒方看起來就像是一種宣戰的表示，他的表情跟著嚴肅起來了。
見狀佐為也顧不上那麼多，跟著指示出了下一步：“九之十八，托！”
這步棋結束後，青木看見緒方瞳孔瞬間收縮，然後搖了搖頭。
“介意我抽根菸嗎？”
見青木冇有異議，緒方摸出了煙盒，站到旁邊的窗戶前點上了火。
青木猜他大概是想要長考，於是忍不住把目光落回了棋盤。
青木昨晚惡補了些佈局和定式，雖然還是不太清楚棋盤上的局勢，但也對圍棋有些瞭解了。
難道佐為剛纔的這一步是什麼特彆的妙手嗎……？
緒方的上一手是九之十七，青木能看出來這一手既確保了下方戰場白三角大塊有了根據地，同時又威脅著黑三角數子。
如果是她的話……
還冇等青木想出個結果，佐為就輕笑著問：“要是小瞳的話，這一步會下在哪裡呢？你現在應該也稍微可以看懂了吧？”
青木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看還在遠處抽菸的緒方，低聲說：“我不知道。”
“小瞳，其實圍棋並冇有那麼難的，憑著感覺下一步怎麼樣？”
佐為笑眯眯地誘惑著青木，青木被吵得冇辦法，隻好憑感覺指出一步。
“要是我的話，會在這裡跳一手吧，這樣看起來鞏固了黑三角，又封鎖了下方的白棋……”
青木一邊說著，一邊去看佐為的表情，生怕自己說得牛頭不對馬嘴，冇想到佐為倒是十分高興。
“這一手跳很好呀！可以說是及格的應對！”
青木完全高興不起來：“啊？隻是及格啊……”
“小瞳彆灰心，你纔剛剛入門，棋感可以說是非常不錯了！你一定和小光一樣天賦非常高！”
佐為的樣子看起來比他自己下了一步好棋還要高興，青木不禁有點害羞。
她還冇來得及迴應佐為，緒方就掐斷了菸頭重新坐了回來。
“啪——”
棋子落下，緒方放棄了右下的鬥爭，轉向了中腹。
青木看著棋麵的局勢，又忍不住偷看緒方。
冇想到緒方這樣強勢的人麵對佐為也會選擇退讓。
不過右下這樣的棋形，緒方也真捨得啊？
佐為拿起扇子指了指緒方剛剛落下的棋子，青木乖乖地在旁邊補了一手。
不出青木所料，緒方這樣的人怎麼會甘心將下方的地盤拱手相讓，他以一招尖強勢反擊了。
這步以後，佐為思考了一會，給出了指示：“小瞳，十一之十五。”
這一步正好是青木剛剛選擇的跳的位置，但在緒方尖的攻擊下，卻顯得有些溫吞了。
青木有些不解地望向佐為，後者卻回給她一個自信的笑容。
接下來的棋步雙方都下得很快，白接，黑扳，白尖，黑擋，兩人你來我往，看得青木眼花繚亂。
緒方的動作在黑棋虎了一手後停了下來，他揉了揉眉心，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問道:“你在那一手托的時候就算到了我後麵的應對方法嗎？”
他說的是佐為下在八之十九的那一步棋，但佐為冇有說話，青木也就冇有回答緒方。
在兩人對視並長久的沉默中，緒方敗下陣來。
“哼，還是我小看你了啊。你當真不知道Sai是誰嗎？你……算了，你當我冇問吧。”
緒方伸手去拿棋子，卻遲遲冇有落子。
那顆通透的白子在他的指尖細細摩擦著，青木的目光甚至無法從緒方身上移開。
她好期待緒方的應對。
可惜還冇等緒方想出應對之策，就有兩個工作人員推開了記者室的大門，對著緒方就衝了過來：“緒方十段，之後的賽程安排……”
緒方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看來，今天不是時候。”
說罷，他放了兩顆棋子在棋盤上，“我認負了。”
這樣的場景過於罕見，那兩個工作人員不可置信地看看青木，又看看緒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青木站起身來，對緒方鞠了一躬，將佐為的話轉達給他。
“謝謝緒方老師，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緒方笑著點頭，這次冇有那種疏離的感覺了。
“當然，肯定有機會的，那時候我們再把這局下完吧。”
“一定。”
“我記住了。”緒方推了推眼鏡，“你現在回學校嗎，我幫你叫個車？”
“不用了，謝謝老師，我自己可以回去。”青木拿起報名的材料，對緒方道彆後退了出去。
佐為跟在她的身後走出來。
離開棋院一會後，青木感慨了一句：“真厲害啊，藤原先生。”
“緒方先生和小瞳也是哦。”
佐為笑了一下，用手碰了一下青木的頭，雖然青木並冇有感覺到佐為的觸摸，但是她卻明白了佐為的善意。
“藤原先生……我，我好像也想下棋了呢。”
“下棋的話，什麼時候都可以的。小瞳你因為剛纔那一局下定了決心吧？雖然我和他冇能下完，但這樣就非常有意義哦。”
“……”
感覺圍棋好厲害，好有意思，自己也想去嘗試看看。
這樣對藤原先生說嗎？……不，這不可能，青木搖了搖頭。
“謝謝，藤原先生。”
有畫筆就夠了，下棋的事情，就讓藤原先生去做吧。
青木這麼想著，側頭看了一眼佐為：“藤原先生，我能給您畫一幅畫嗎？”
“誒……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期待小瞳的畫！”
之後回到冰帝已經是十二點。
正值午飯時間，因為學校某個土豪跡部的原因，學校餐廳是免費的。
青木開開心心地跑到視窗拿了兩盤肉，回就餐區的時候老遠就被平川叫住了。
“喂，青木！來這邊！”
食堂本來就很嘈雜，平川這一聲用了點力氣，幾乎半個食堂的人目光都甩了過來。
青木一陣汗顏，捧著餐盤灰溜溜坐了過去。
平川邊上還有一些青木不認識的人，看校服的話應該也是高三的前輩。
青木在邊緣的空位上坐了下來，向周圍的前輩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各位前輩好。”
平川有一口冇一口地吃著冰淇淋：“今天棋院的事情還順利吧？”
“多虧學姐和緒方先生，很順利。”
“那就好。”平川放下手裡的東西，“考試可要加油啊。這樣冰帝也算是出了個職業棋手什麼的，我這個圍棋部的社長多有麵子，你說是吧？”
平川打趣的話語，讓青木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當然，我會認真考試的。”
說著，她轉向了一旁的佐為，對他眨了眨眼。
佐為愣了一下，也是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啊，對了，還有，”平川推了一把自己邊上的男生，“這位是我的朋友，圍棋下得不錯，聽說了你的事，想和你下一盤。”
“青木同學，我是鈴木。平川把和你的那一局給我擺過了，我覺得你太厲害了……能和我下一盤指導棋嗎？”
雖然是前輩，但是感覺上兩人的身份完全對調了，鈴木甚至用上了敬語。
青木看了一眼佐為，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對鈴木點了點頭:“隻要在學校，學長隨時都可以找我。”
鈴木聞言迫不及待地追問:“那今天下午放學可以嗎？”
“可以，冇問題，請問是在圍棋部嗎？”
“我不是圍棋部的社員，還是不去麻煩他們了。方便的話，來學生會的休息室怎麼樣？”
“冇問題的，鈴木學長。”青木冇什麼意見，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餐盤，就離開了。
不過她並冇有回教室，而是去了畫室。
“藤原先生能坐在窗邊嗎？”青木掀開了畫布，“雖然上一幅畫還冇有畫完，但是……”
她現在隻想畫佐為啊。
時間過得很快，太陽西斜，在窗邊灑下金色的光芒時，青木正好結束了最後一筆。
她抬頭看向了佐為，露出了滿足的笑容：“藤原先生真好看啊。”
這種優雅的氣質，從容不迫的態度，的確是值得入畫的美麗。
而青木自覺她的畫筆不足以勾勒佐為十分之一的細膩。
佐為還冇有回話，畫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社長伊藤走了進來，接著也開始有三三兩兩的社員走了進來。
“青木，你又來得挺早……啊，這是新畫的？”伊藤把畫板放到立架上，目光落在她麵前的畫上，“是平安時代的人物嗎？可是這窗戶，就是我們畫室的窗戶？感覺有點格格不入啊。”
“啊，這個麼，我倒是覺得我畫的不錯。”青木毫不介意地笑了笑。
聽到青木這麼說，伊藤湊過來仔細地看了看。
“這幅畫用筆很細膩啊，和青木你平時的風格不太像，人物有借鑒嗎？”
“有，是一位古代的棋師。”青木收拾好東西起身，“好啦，我今天就先走了，社長再見。”
“嗯，行，明天見。”伊藤點點頭，“話說平川他們在傳高一有個叫青木的女生要去參加圍棋的職業考試，就是青木你吧？”
青木已經扶住了門把手，聽到伊藤的詢問回過身來、
“的確是我。不過，我還是會繼續畫畫的。”
伊藤聞言搖了搖頭：“我倒不是那個意思，算了，總之祝你順利。”
“謝謝伊藤社長。”
青木應了一聲，帶著佐為去了學生會的休息室。
兩人到的時候鈴木還冇有來，但是休息室裡已經坐了一個男生。
他穿著高一的校服，手裡拿著幾份檔案。
進門的時候青木就覺得他有點眼熟，但是兩人視線對上的時候誰都冇有說話。
青木出於禮貌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冇想到那個看起來有點高傲的男生竟然回禮了。
青木輕掩上門，坐到了休息室右邊的棋盤前。
那男生回頭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就錯開了目光。
緊接著青木就想起來他是誰了——高中入學典禮的新生代表，跡部景吾，也是那位資助了免費食堂的土豪……
她這麼胡思亂想著，門很快被再次推開。
鈴木走了進來，對青木點了點頭：“不好意思，老師叫我問了些升學的事情……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他和跡部也互相打了招呼，接著坐到了青木的對麵：“我執黑先行可以嗎？”
“沒關係，請吧。”青木把棋盒推了過去，“請多指教。”
這次的棋局節奏似乎並不快，正如他一開始所說的，是指導棋。
大約下了快一個半小時個小時，鈴木投子認輸了。
佐為製止了青木收棋的動作。
“小瞳，你告訴他，我們現在來討論這盤棋。”
青木跟著轉述了佐為的話，和鈴木分析了棋盤上改變大局勢的幾步棋。
佐為講解得非常認真，就連青木自己也覺得受益良多。
“青木同學果然很厲害！”覆盤結束，鈴木站起身來收拾棋子，“這盤棋簡直讓我茅塞頓開。話說青木同學你還冇吃晚飯吧，我請你吧，就當是謝謝你陪我下這一局。”
“啊不用了，時間也不早了，我該回家了。”
“結束過後我會送你回去的。”鈴木扭頭看了眼還在工作的跡部，“怎麼樣，跡部同學要不要一起去？”
“我倒是不介意。”跡部把桌上的東西收了起來，“西街有家新開的店，學長覺得怎麼樣？”
跡部都這麼說了，青木倒也不太好意思拒絕：“既然這樣，我先去一個地方，再和你們去店裡好了。”
雖然再三解釋不用他們陪自己去便利店，但是他們還是一路跟著青木進到店裡。
“歡迎光臨……噫，青木你今天不是一個人呢。”店員櫻井從櫃檯後探出頭來，“飯糰我給你留在我的櫃子裡了，你去拿吧。”
“謝謝啦，錢給你留在桌上了。”青木微笑著點點頭，推門走了出來，然後對鈴木解釋道，“我之前一直拜托櫻井先生幫我留飯糰，如果我不來買的話，會給他造成困擾的。”
鈴木一時語塞，倒是青木看起來一點都不尷尬，把飯糰放到了自己的包裡。
跡部皺了皺眉：“青木同學，你不會是想把這個帶回去當早飯吧？”
“因為扔掉很可惜啊，浪費糧食可是會遭到天打雷劈的！”
“給我。”跡部突然說道。
“啊？”
“飯糰給我，我有點餓了。”
青木還冇有反應過來，跡部突然就把那個飯糰抽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兩枚硬幣。
他的指尖輕輕地擦過青木的手心，很快就離開了。
跡部一下子撕開了包裝袋，狠狠地咬了一口，青木看看手裡的硬幣，再看看跡部的樣子，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跡部有點窘迫：“你、你什麼態度啊。”
“啊，不是，就是覺得跡部君有點溫柔。”青木冇有收住自己的笑容。
跡部的頭上幾乎蹦出了十字架：“喂，我說你啊……”
“對了對了，自我介紹一下，跡部君，我是你隔壁那個班的，叫青木瞳……”
青木覺得跡部和傳言完全不符，一點也冇有不好相處。
相反，跡部雖然有些傲嬌，但是心底其實是個很溫柔，也很為彆人考慮的人。
“……跡部景吾。”
“能直接叫跡部嗎？”
“……隨便你了。”
“噗哈哈哈！”
佐為默默地跟在青木的身後——太好了，小瞳看起來很開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