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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魔帝皇 作品

第六百三十二章 番外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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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克爽登時便如騰雲駕霧般飛出,在空中哇哇大叫,料想這一摔難免筋折骨斷,那知屁股著地,在一片草地上滑出,雖然震得全身疼痛,卻未受傷,爬起身來,急急走了。

吳六奇和方宇哈哈大笑。

馬超興道:「這傢夥丟了國姓爺的臉。」

吳六奇問道:「這傢夥如何殺傷本會兄弟,陷害總舵主?」

方宇道:「這事說來話長,咱們上得岸去,待兄弟跟大哥詳說。」

方宇向天邊瞧了一眼,說道:「那邊儘是黑雲,隻怕大雨就來了,咱們快上岸罷。」

一陣疾風颳來,隻吹得各人衣衫颯颯作聲,口鼻中都是風。

吳六奇道:「這場風雨隻怕不小,咱們把船駛到江心,大風大雨中飲酒說話,倒有趣得緊。」

方宇吃了一驚,忙道:「這艘小船吃不起風,要是翻了,豈不糟糕?」

馬超興微笑道:「那倒不用擔心。」轉頭向艄公吩咐了幾句。

艄公答應了,掉過船頭,掛起了風帆。此時風勢已頗不小,布帆吃飽了風,小船箭也似的向江心駛去。江中浪頭大起,小船忽高忽低,江水直濺入艙來。

方宇枉自外號叫作「小白龍」,卻不識水性,他年紀是小的,這時臉色也已嚇得雪白,不過跟這個「龍」字,卻似乎拉扯不上甚麽乾係了。

吳六奇笑道:「韋兄弟,我也不識水性。」

方宇大奇道:「你不會遊水?」

吳六奇搖頭道:「從來不會,我一見到水便頭暈腦脹。」

方宇道:「那……那你怎麽叫船駛到江心來?」

吳六奇笑道:「天下的事情,越是可怕,我越是要去碰它一碰。最多是大浪打翻船,大家都做柳江中的水鬼,那也冇甚麽大不了。

何況馬大哥外號叫作「西江神蛟」,水上功夫何等了得?馬大哥,咱們話說在前,待會若是翻船,你得先救韋兄弟,第二個再來救我。」

馬超興笑道:「好,一言為定。」

方宇稍覺放心。這時風浪益發大了,小船隨著浪頭,驀地裏升高丈餘,突然之間,便似從半空中掉將下來,要鑽入江底一般。

方宇被拋了上來,騰的一聲,重重摔上艙板,尖聲大叫:「乖乖不得了!」

船篷上刹喇喇一片響亮,大雨灑將下來,跟著一陣狂風颳到,將船頭、船尾的燈籠都捲了出去,船艙中的燈火也即熄滅。

方宇又是大叫:「啊喲,不好了!」從艙中望出去,但見江麵白浪洶湧,風大雨大,氣勢驚人。

馬超興道:「兄弟莫怕,這場風雨果然厲害,待我去把舵。」走到後梢,叱喝船伕入艙。

風勢奇大,兩名船伕剛到桅杆邊,便險些給吹下江去,緊緊抱住了桅杆,不敢離手。大風浪中,那小船忽然傾側。

狂風挾著暴雨,一陣陣打進艙來,方宇早已全身濕透。

猛聽得豁喇喇一聲響,風帆落了下來,船身一側,方宇向右撞去,砰的一聲,腦袋撞在小幾之上。

風雨聲中,忽聽得吳六奇放開喉嚨唱起曲來:「走江邊,滿腔憤恨向誰言?老淚風吹,孤城一片,望救目穿,使儘殘兵血戰。

跳出重圍,故國悲戀,誰知歌罷剩空筵。長江一線,吳頭楚尾路三千,儘歸別姓,雨翻雲變。寒濤東卷,萬事付空煙。精魂顯大招,聲逐海天遠。」

曲聲從江上遠送出去,風雨之聲雖響,卻也壓他不倒。

馬超興在後梢喝采不迭,叫道:「好一個「聲逐海天遠」!」

方宇但聽他唱得慷慨激昂,也不知曲文是甚麽意思,心中罵道:「你有這副好嗓子,卻不去戲台上做大花麵

老叫化,放開了喉嚨大叫:「老爺太太,施捨些殘羹冷飯」,倒也餓不死你。」

忽聽得遠處江中有人朗聲叫道:「千古南朝作話傳,傷心血淚灑山川。」

那叫聲相隔甚遠,但在大風雨中清清楚楚的傳來,足見那人內力深湛。中文網

方宇一怔之際,隻聽得馬超興叫道:「是總舵主嗎?兄弟馬超興在此。」

那邊答道:「正是,小寶在麽?」果是陳近南的聲音。

方宇又驚又喜,叫道:「師父,我在這裏。」但狂風之下,他的聲音又怎傳得出去?

馬超興叫道:「韋香主在這裏。還有洪順堂紅旗吳香主。」

陳近南道:「好極了!難怪江上唱曲,高亢入雲。」聲音中流露出十分喜悅之情。

吳六奇道:「屬下吳六奇,參見總舵主。」

陳近南道:「自己兄弟,不必客氣。」聲音漸近,他的坐船向著這邊駛來。

風雨兀自未歇,方宇從艙中望出去,江上一片漆黑,一點火光緩緩在江麵上移來,陳近南船上點得有燈。

過了好一會,火光移到近處,船頭微微一沉,陳近南已跳上船來。

方宇心想:「師父到來,這次小命有救了。」

方宇忙迎到艙口,黑暗中看不見陳近南麵貌,大聲叫了聲「師父」再說。

陳近南拉著他手,走入船艙,笑道:「這場大風雨,可當真了得。你嚇著了麽?」

方宇道:「還好。」

吳六奇和馬超興都走進艙來參見。

陳近南道:「我到了城裏,知道你們在江上,便來尋找,想不到遇上這場大風雨。若不是吳大哥一曲高歌,也真還找不到。」

吳六奇道:「屬下一時興起,倒教總舵主見笑了。」

陳近南道:「大家兄弟相稱罷。吳大哥唱的是《桃花扇》中《沉江》那一齣戲嗎?」

吳六奇道:「正是。這首曲子寫史閣部精忠抗敵,沉江殉難,兄弟平日最是愛聽。此刻江上風雨大作,不禁唱了起來。」

陳近南讚道:「唱得好,果然是好。」

方宇心道:「原來這齣戲叫作《沉江》。甚麽戲不好唱,卻唱這倒黴戲?你要沉江,小弟恕不奉陪。」

陳近南道:「那日在浙江嘉興舟中,曾聽黃宗羲先生、呂留良先生、查伊璜先生三位江南名士,說到吳兄的事跡,兄弟甚是佩服。

你我雖是同會弟兄,隻是兄弟事繁,一直未能到廣東相見。吳兄身份不同,亦不能北來。不意今日在此聚會,大慰平生。」

吳六奇道:「兄弟入了天地會後,無日不想參見總舵主。江湖上有言道:「平生不見陳近南,就稱英雄也枉然。」從今天起,我纔可稱為英雄了,哈哈,哈哈。」

陳近南道:「多承江湖上抬舉,好生慚愧。」

兩人惺惺相惜,意氣相投,放言縱談平生抱負,登時忘了舟外的風雨。

談了一會,風雨漸漸小了。

陳近南問起吳三桂之事,方宇一一說了,遇到驚險之處,自不免加油添醬一番,種種經過,連馬超興也是首次得聞。

陳近南聽說已拿到了蒙古使者罕帖摩,真憑實據,吳三桂非倒大黴不可,十分歡喜;又聽說羅刹國要在北方響應吳三桂,奪取關外大片土地,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半晌不語。

方宇道:「師父,羅刹國人紅毛綠眼睛,倒也不怕,最多不向他們臉上多瞧就是了。他們的火器可真厲害,一槍轟來,任你英雄好漢,也抵擋不住。」

陳近南道:「我也正為此擔心,吳三桂和***拚個兩敗俱傷,正是天賜恢複我漢家山河的良機,冇了這機會,

恐怕很難再找到。

可是前門驅虎,後門進狼,趕走了***,來個比***還要凶惡的羅刹國,又來占我錦繡江山,那便如何是好?」

吳六奇道:「羅刹國的火器,當真冇法子對付嗎?」

陳近南道:「有一個人,兩位可以見見。」

陳近南走到艙口,叫道:「興珠,你過來。」

那邊小船中有人應道:「是。」跳上船來,走入艙中,向陳近南微微躬身,這人四十來歲年紀,身材瘦小,滿臉英悍之色。

陳近南道:「見過了吳大哥、馬大哥。這是我的徒弟,姓韋。」

那人抱拳行禮,吳六奇等都起身還禮。

陳近南道:「這位林興珠林兄弟,一直在台灣跟著我辦事,很是得力。當年國姓爺打敗紅毛鬼,攻克台灣,林兄弟也是有功之人。」

方宇笑道:「林大哥跟紅毛鬼碰過手,那好極了。羅刹鬼有槍炮火器,紅毛鬼也有槍炮火器,林大哥定有法子。」

吳六奇和馬超興同時鼓掌,齊道:「韋兄弟的腦筋真靈。」

吳六奇本來對方宇並不如何重視,料想他不過是總舵主的弟子,才做到青木堂香主那樣高的職司。

青木堂近年來雖建功不少,也不見得是因這小傢夥之故,吳六奇見他迷戀阿珂,更有幾分鄙夷。

這時吳六奇卻不由得有些佩服,心裏感慨:「這小娃兒見事好快,倒也有些本事。」

陳近南微笑道:「當年國姓爺攻***,紅毛鬼炮火厲害,果然極難抵敵。我們當時便構築土堤,把幾千名紅毛兵圍在城裏,斷了城中水源,叫他們冇水喝。

紅毛兵熬不住了,衝出來攻擊,我們白天不戰,隻晚上跟他們近鬥。興珠,當時怎生打法,跟大家說說。」

林興珠道:「那是軍師的神機妙算……」

陳近南為鄭成功獻策攻台,克成大功,軍中都稱他為「軍師」。

方宇道:「軍師?」

見林興珠眼望陳近南,師父臉露微笑,已然明白,方宇說道:「啊,原來師父你是諸葛亮。諸葛軍師大破藤甲兵,陳師大破紅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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